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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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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阴谋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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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谷暗牢,说是暗牢,实则只是一间密不透光的暗室罢了。此刻,尚安犹如破布一般被丢弃在地,双手反剪,动弹不得,人倒是已然清醒过来,正满眼惊惧地看着身前端坐之人。 诸葛钰目带凉薄之意,将双手拢于袖中,静静地看着尚安并不言语。 半晌,尚安心不自安,颤巍巍地说道:“不知大长老将小的带来,所谓何事?只消大长老问了,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诸葛钰轻笑一声,说道:“你倒是识趣,就不知是真识趣,还是假识趣了。” 尚安见此,赶忙挣扎着跪起身子,“砰砰”磕头,连连说道不敢欺瞒云云。 诸葛钰好整以暇地看着尚安动作,直至其磕得鲜血直流方才满意地一笑,说道:“行了,莫要把你那不多的脑子都磕没了,回不了本长老的话可就坏事了。” 瞧着尚安谄媚的笑容,诸葛钰按下心中的膈应,继续说道:“说说吧,那矿山之中究竟藏了何样秘密?莫要想着糊弄过去,若是没有把握,你亦不会出现在此地了,仔细着本长老的手段。” 闻言,尚安连连摇头,想起诸葛家那些诡异莫测的手段,不由浑身一颤,赶忙回道:“小的断断不敢欺瞒大长老!” 说着,尚安便将尚家在矿山中的安排一一抖露出来出来,诸葛钰越听越心惊。待尚安止住话头时,诸葛钰方才惊觉周身冷汗直冒,他与兄长虽是知道尚从义不是个安分的,却不曾想尚从义的胆子会这般大。 此时,诸葛钰已是难以安坐,倏地长身而起,不理会尚安的讨饶之言,转身便出了暗牢,急急寻他兄长去了。 诸葛珲知晓今日擒回了尚安,心知自家二弟必然连夜审问,即便此刻已至深夜,他也尚未歇息,独自一人坐在厅堂之中静静地等待的。不多时,诸葛钰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诸葛珲见此,心下一惊,暗道怕是审出大事了。 果然,诸葛钰匆匆坐下之后,开口便将诸葛珲惊得险些未能坐稳,只闻诸葛钰沉声说道:“兄长,据尚安交代,尚从义确是与西羌有所勾连,暗中将盐铁禁物偷运到西羌,并且在那矿山中暗藏了一处兵工坊,正昼夜不停打造兵器甲胄!这家伙,是要反呐!” 闻言,诸葛珲压下心中惊惧,沉吟片刻后说道:“今日公孙安世大军方到,矿山便闹出大动静,尚安失踪一事定然瞒不过尚从义几时。未免其狗急跳墙,销毁证据,你且连夜去寻绵阳守将,令其点兵抄了那矿山,仔细盘查山中一应人等!对了,逊儿现在何处?” 诸葛钰本是在仔细听着兄长安排,陡然闻其问起诸葛逊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半晌方才有些讪讪地回道:“侄儿今日莽撞行事,却是惹恼了侄媳妇,故而……” 闻言,诸葛珲嘴角一抽,轻咳一声,方才接着说道:“这小子定是还在绵阳留宿,如此便让逊儿去矿山行事罢,二弟随老夫连夜去成都寻公孙大郎,将此等情况与他通气,亦好早作安排。” 兄弟二人商议已定,随即便联袂而去,诸葛逊处自是有人赶去通知不提。 ----------------- 便在天机谷行事之时,公孙安世正与益州行台尚书令翟定边于营中密议,内容正是尚家近年来屡屡不断的各种小动作。 待翟定边说完,公孙安世心下已对这个尚家有了几分认识,贩运私盐,插手矿藏,可谓样样皆是犯忌讳的,若非有天机门这块招牌顶着,只怕早已被朝廷问罪了。 公孙安世正兀自思索当如何处置尚家之时,翟定边却是低声说道:“公孙侍郎,尚从义两位兄长俱是军中将校,虽亡故多年,然军中人脉尚在,侍郎只得五千兵马入蜀,是否稍显不足?” 闻言,公孙安世略一摆手,笑道:“尚家兄弟既是与西羌交战之时阵亡,其袍泽焉能不对西羌生怨?若这尚从义当真与西羌有所勾连,如何对得起他两位为国捐躯的兄长,他兄长在军中的所谓人脉又将如何看待与他?” 说到此处,公孙安世淡淡看了翟定边一眼,方才继续说道:“况且,西羌常年犯我巴蜀边镇,与蜀中百姓仇深似海,军中儿郎对此俱是同仇敌忾,岂会相助通敌之人!翟大人只怕是多虑了。” 被公孙安世看了一眼,又闻其这般说来,翟定边心知自己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眼前这位的,只得讪讪一笑,不好再言语旁的。 见此,公孙安世轻声一笑,安抚道:“翟大人镇蜀多年,其间辛劳朝廷自是看在眼里的,翟大人只消恪尽职守便是。” 闻言,翟定边赶忙拱手一礼,连连应承。 事已谈完,翟定边稍坐片刻后,便告辞离去。公孙安世唤来李思道相送,自己却是帅帐之中默默思虑尚家之事。不多时,李思道便已回返,公孙安世令其坐于身侧,淡淡问道:“翟定边走时,可有与你说什么?” 闻言,李思道轻轻摇头,回道:“未曾。” 公孙安世略一颔首,沉吟片刻,复又叹道:“咱们这位翟尚书啊,科举出身,久在官场,心眼子也给历练得多了。方才他刻意提及尚家于军中尚有人脉,明着是担心我等兵马不足镇抚地方,暗地里却是打着收拢蜀中军权的心思呐……” 李思道略一思索,似有所悟,问道:“师伯是说,翟大人想拿我们当枪使,帮他清洗军中异己?” 公孙安世颔首不语,李思道却是看得明白,不禁问道:“行台尚书令治理政务,他却欲染指兵权,他这是想作甚?” 闻言,公孙安世默默摇头,叹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古如是。你父亦是行台尚书令,军中不也有你这么个儿子在吗?行台尚书令作为一方封疆大吏,若不想处处掣肘,自然会想办法在军中谋求奥援,对此朝廷亦不会苛责。” 说到此处,公孙安世略一停顿,方才接着道:“不过,万事皆有个分寸,逾越了去便要坏事的。翟定边便是如此,只怕尚家一事他也未必干净。” 李思道默默听着公孙安世的言语,心中却是兀自思量其间意味。公孙安世见了,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 正在此时,一员副将自帐外疾步而入,抱拳一礼后,低声说道:“公孙将军,探子来报,说是夜里云缨姑娘与绵阳城西矿山的守卫起了冲突,索性云缨姑娘修为高深,终是全身而退了!” 闻言,公孙安世与李思道对视一眼,挥手令副将退去,沉吟片刻方才不解道:“这妮子怎的刚到绵阳便与矿山守卫动起手来了……” 李思道亦是不解,却也说道:“师妹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却是个识大体的,断不会无故如此,只怕那矿上之中定然有何猫腻之处。” 闻言,公孙安世亦觉在理,只是不解其中缘由罢了。 就在二人各自思量之时,又有人来报天机门门主携大长老来访,已在营外等候。得报,公孙安世不禁轻笑道:“今儿个还真是热闹啊……”说着,便领着李思道一齐出营相迎去了。 待四人回到帅帐,分宾主坐定,公孙安世直言问道诸葛珲来意。诸葛珲亦不迟疑,便将今日矿上之事与尚安所交待的秘辛合盘托出。 初闻此言,公孙安世与李思道俱是一惊,随即公孙安世便问道:“诸葛门主对此事如何看待?” 诸葛珲抚了抚胡须,沉默片刻,方才沉声道:“我诸葛家秉承先祖之志,以安天下为己任,断不会行祸乱之举!尚家奉我诸葛家为主,会有今日,确有我诸葛家约束不力之过,断不会再包庇其人为祸一方!公孙侍郎有何安排,我诸葛家定然全力以赴!” 闻言,公孙安世略一颔首,心中对此行已是放下心来,有诸葛家相助,便不虞尚家借天机门之势为祸,当下公孙安世便笑道:“门主大义!能得天机门相助,本官也可安心处置此事了。门主放心,朝廷自有法度,断不会无端牵连的。” 诸葛珲与诸葛钰相视一眼,俱都松了口气。莫要看他们天机门是江湖五大派之一,又是蜀中第一大势力,然则与富有天下的朝廷相比,仍是远远不如的,何况诸葛家秉承武侯之志,以安定天下为己任,断然不会与朝廷为敌挑得天下动荡。 能得公孙安世只诛祸首的承诺,诸葛珲二人便可放心施为,不虞诸葛家受到牵连了。 此时,公孙安世又问及尚家近些年于蜀中都有多少势力、尚从义其人如何,负责对外联络的诸葛钰自是一一回答,半分未曾藏私。 对于诸葛家的态度,公孙安世是满意的,通过诸葛家他可谓完全掌握了尚家明面上的力量,而尚家暗地里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是大有裨益。 眼见天色不早,公孙安世将诸葛珲兄弟留在营中歇息,待他们离去后,公孙安世吩咐道:“思道,明日你约见成都左近守军将校,探探他们的口风,看有多少与尚家是有牵扯的。切记,务必要打草惊蛇!” 李思道闻言,心念一转,随即眼中一亮,赶忙应诺下来。公孙安世见其已然明了,便也不再多言,打发其自去歇息,随即便在帅帐内歇下,为来日养精蓄锐。 ----------------- 深夜之时,尚从义尚在成都府邸中安歇,却是得死士来报有人强闯矿山,并且尚安失踪,疑似被对方掳走了。待得知闯山的乃是一十三四的小姑娘,尚从义不禁心中疑惑不已,他想遍了蜀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终是想不起哪家的姑娘有此修为,敢孤身一人闯山,还可能掳走了尚安。 沉思片刻一无所得后,尚从义猛然想起今日来到成都近郊驻扎的那五千朝廷大军,不禁怀疑此事与他们有关。凭借尚家的势力,尚从义自是已探听到领军之人为谁,以公孙安世的官衔亲自领军而来,由不得尚从义不怀疑大军是冲着自己来的。 念及此,尚从义赶忙招来心腹之人,吩咐道:“你速去绵阳矿山,令人火速将兵工坊搬空,一粒渣滓都不许留下!切记隐秘,守山的兵丁尽数处死,到时便推到闯山之人身上!速去!” 心腹之人连连点头,急急离了尚府。 虽是作了安排,尚从义犹是放心不下,来回踱步半晌,恨恨叹了口气,换过一身夜行衣,自后门翻墙而出。看准所有无人之后,尚从义纵身掠上屋顶,向成都东南方而去。 借着夜色深沉,尚从义一路闪转腾挪,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落在一座隐蔽院落之外。尚从义举目四望,确定无人之后方才上前叩门,随即不待应门之人,兀自推门而入,直入后院。 此时后院正厅内正有一人端坐主位相候,这人一身黑袍,面上带着一副鬼脸面具,因着坐姿瞧不出其身高几何,只从搭在案几之上的手臂能够看出此人的魁梧来,手背青筋浮现,指间老茧丛生,显是习武之人。 尚从义自外间匆匆走来,三两步便坐在黑袍人下首,说道:“矿山之事只怕已然露了马脚,今日有人闯山,尚安也失踪了!” 黑袍人闻言并未立刻接话,手指摩挲一阵后,方才从面具之后传出一阵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待若何?” 闻言,尚从义急切道:“当初说好的,我为你们送去你们急需的盐铁之物,你们保我一世富贵!如今我的准备尚不充足,还需个把月时日方可成事,我需要你们为我拖延时间!” 黑袍人身形抖动,沙哑的笑声传出,幽幽道:“你行事不密,惹来麻烦,却与我等何干?你凭什么让我等为你冒险?” 尚从义闻言,面露怒意,沉声喝道:“若非有我,你西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我若是没了,你看还有谁人为你西羌送去盐铁之物!” 黑袍人身形一顿,半晌方才说道:“你亦是凭此富甲一方,我们不过等价交换罢了,谁也不欠谁的。” “屁的等价交换!你们拿着这些钱,能在别处买到那许多盐铁之物?你便说帮也不帮!”尚从义怒气更甚,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沉声喝道。 见此,黑袍人默然半晌,轻叹一声,问道:“如何帮?” 闻言,尚从义面色一喜,赶忙低声说道:“兵部侍郎公孙安世领着五千兵马入蜀,现下就在成都近郊扎营。你们若能帮我支开这支兵马,旁的便不用你们出力,我自会料理妥当!” 闻言,黑袍人以指叩案,“嘟嘟”之声在这暗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尚从义一直盯着黑袍人的动作,见其迟迟不答,便要发作。 正在此时,黑袍人开道:“十日内你自会听闻乾州战报。” 尚从义一喜,抱拳一礼,随即大笑而去。 看着尚从义离去的背影,黑袍人兀自嗤笑一声,低声呢喃道:“若非你现下还有些用处,我西羌男儿又岂会容你指使……且让你再蹦跶些时日,待大功告成之时,便是你的死期,呵呵……” 尚从义自是不知黑袍人的打算,他尚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之中,如今他唯一可虑的便是公孙安世所部大军,只待西羌人帮他调走这支兵马,他便可以从容应对眼下局面了。 想到此处,尚从义眼前似乎已看到了功成之时翟定边匍匐于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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