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怡和陈青枫贼眉溜眼的，眼巴巴的等着后续。
赵香梅回来后，回东屋就翻箱倒柜，找出来两条羊绒围巾。
这是陈青怡之前给她的，她围巾多，还一直没戴过。
陈青怡眨眨眼，“妈，你这是干什么？”
“这两条围巾你一会儿去送东西的时候，当着你姥爷的面给你大舅妈和二舅妈。
她俩谁要哪个颜色，自己选。”
都好看，一个大红，一个枣红的。
“知道了！”这是一种态度，兄妹俩又提着东西颠颠儿的往赵家走。
大舅妈和二舅妈在灶间亲亲热热的说话。
赵老太坐在一边，不时的往灶坑里添点柴，大舅和二舅坐在火盆边下象棋。
小辈在西屋玩扑克牌，赢火柴棍儿。
只有赵老头，坐在炕沿上吧嗒着烟袋锅子，沉默不语，看起来颇为凄凉。
嗯，这是被孤立了，嘿嘿！
老爷子现在怕是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偏偏拉不下脸。
陈青怡小幅度撇了撇嘴。
“姥爷，姥姥，大舅，大舅妈，二舅妈……新年好。”
俩人异口同声，将提着的东西放在炕上。
陈青怡拿出围脖，“大舅妈，二舅妈，这是我妈特意给你们买的围脖。”
李春芬稀罕的摸了摸，笑眯眯的：“你妈花这钱干嘛！
我不缺围脖，有呢！
前几天你二舅妈还给我一条。
这是羊毛的吧？摸着就软和，颜色也正，大红色的，不好买吧？
玉妮，你也摸摸……”又递到二舅妈手上。
李春芬没多想，李玉妮却是一笑，拍了拍陈青怡的脑袋。
这个小姑子啊！
平时给什么东西，除了两个老人的，就是大嫂最多，大哥几乎都没有。
这是感谢大嫂照顾老两口照顾的好呢！
就是下边其他几个小姑子也一样，每次回来都是嫂子长，嫂子短的各种夸。
几个小姑子都不是爱挑事儿的人。
也都孝顺，全家就出了那么一个四五六不懂的，李玉妮心里叹气。
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了一声：
“爹，白酒你是就这么喝，还是给你热热？”
赵老头：“……咳，热热吧，天冷，喝点暖和的，多热点，中午你们和你妈也喝两盅。
过年咱也热闹热闹。”
“哎！”李玉妮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下一刻，屋里赵传文象棋落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将军！大哥，你可真是臭棋篓子。”
赵传家直摇头，“不玩了，不玩了，下不过你，我去喂喂鸡。
你和咱爹玩儿吧！”
鸡：……过年加餐了？
一家人，就是这样，小磕小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陈青怡回家一说，赵香梅剁小鸡儿的菜刀舞的虎虎生风，更加来劲了！
俩人又拎着东西往老陈家去。
一进门就听见陈老太在嘟嘟囔囔，陈青怡不用听就知道老太太在嘟囔啥。
老陈家过年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
供祖宗！
他们这运动气息不浓，过年供祖宗，烧个纸都没人管。
谁家没祖宗？
谁家不怕亲人在下边没钱花，受冻挨饿？只要不大肆宣扬，没人会欠欠的举报。
就是公社的小红们也没那么闲，真敢来，村里人就敢给打出去！
供祖宗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每年一大早，陈老头爷几个就把供桌摆好了。
中间是画像，两边是人名，也就是族谱，小时候，她还愚蠢的问过，为什么没有爷爷的名字。
供桌上摆着香炉碗，二米饭，红枣馒头，还有几块儿方块肉。
肉提前一天烀熟，切成豆腐块儿大小，放在碗里，上边放上用红纸煮过的红粉条。
摆供之后的肉一般也没人吃。
所以肉看着大，但其实很薄，肉下边放着白菜。
这年头肉和粉条都是稀罕东西。
所以很多人家供祖宗就没有这两样了，就是馒头也一般是苞米面和地瓜面的。
还有的人家干脆就不摆了。
陈老头这点却很坚持，这些年，年年摆，从大年三十早上，摆到初二晚上再撤。
家里人谁都可以上香，不分男孩女孩。
等煮了饺子，也会用小碟捡几个摆上，今年陈老太还摆了四块儿槽子糕。
一盘子的糖，还有几个橘子和苹果。
比往年要丰富很多。
俩人进去时，陈老头正在点香，看见他俩来，立马招呼：“小枫，小怡，来，上柱香。
让祖宗好好保佑保佑，来年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听话的上完香，耳边传来陈老头不断地叨咕声，声音里全是喜意：
“祖宗保佑，咱家孩子这一年都可出息了，老二家的老大，青松，去当兵了。
保家卫国，光宗耀祖，求祖宗保佑青松平安顺遂。”
接着小小声说道：“要是祖宗给力，就保佑青松当大将军。
到时候我一定多烧点纸。
一车一车的烧，保证让祖宗们天天有闲钱打麻将。”
陈青怡，陈青枫：“……！！”
接着陈老头语气一变，又很是虔诚的叨咕：“老二家的青柏，最是能干！
在市里领导身边，得领导器重，将来定能扶摇直上。
这个孙子最是聪明！”说到这儿，陈老头又得意起来。
“青松和青柏一文一武，何愁咱老陈家起不来！等青枫也当了兵……”
小老头开始畅想未来，此时声音更小了，陈青怡歪了歪头凑近。
就听她爷在那说：
“我不攒钱，有钱我就买好吃的，给自己补一补。
我尽量活到一百岁，睁大眼看着咱老陈家是怎样兴旺发达的！
等我下去时，也好和你们说一说。”
“咱老陈家现在的日子是红红火火，小怡这丫头最有福气，以后我就跟着她享福了。”
陈青怡：“……”她奶不会是她爷教的吧？
接着陈老头话锋一转，“老三长河一家也挺好，虽没儿子。
一家四口却过得和美，老大家就不行了，扶不起的阿斗。
今天都没来帮忙，瞧给老婆子气的。
老话说的好，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老大是指望不上了。
老四也是完犊子，生的几个小的三岁看到老。
出息不了人！
老二长波这点就不错，自己不行，生的孩子倒是都不错。
他也就干了这么点人事儿……”
“祖宗保佑，孝子贤孙给你们磕头上香了。”
说到最后，陈老头很是郑重的拜了拜。
陈青怡悄悄撤回一双耳朵。
她爷听着还挺有文化！就是愿望多了点，也不知道祖宗受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