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觉得其中一个身材纤细的背影像他女儿。
但一瞧大包小包拎着的，就哼了一声，“我说孩子她妈，你别一天到晚亲妈眼，看谁都像是你女儿，你都认错了多少次了？”
他指了指护肤品区，“你刚不是问过吗，一个巴掌大的面霜，都敢要你一两千，你看那刚才人家拎着的东西，像是我们女儿能买的吗？”
何姜红一想也对，但仍心有不甘，想再追进去，就见那两人消失在屏风后。
再一看门外摆着的牌子，人均消费要三四百。
不行不行，一口不够塞牙缝的东西，配得上她花钱吗？
何姜红停下，锤着胸痛心疾首，“我只要一想到那臭丫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得无影无踪，我就呕得要死，她这是不把我当妈啊，以后养老还指望得了她什么！”
何铁刚也蹙眉。
他不像何姜红管得那么严。
但儿女孝顺爹妈，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道：“那不能够，我不缺吃不缺喝，养了她十八年，咋能不给我养老？我看兴辉也是不成器的，以后还得指望知知。”
何姜红啐了一口，“你尽想美事，她跑大城市，心都玩野了，还能记得家里的老爹老娘？你瞅瞅这几天，她是给你打过电话，还是给我打过电话啊？”
她气愤道：“我早就说了，等臭丫头一毕业，就把她给嫁出去，也不让嫁远了，就在我们隔壁选，你非得拖着。”
“你看看隔壁小莹，嫁了个公务员，看才多久孩子都生了，公婆都笑得合不拢嘴，房子都记他们名下。我看臭丫头也不比她差，至少得比着她高一点。”
当然彩礼也要高一点。
何铁刚被吵得脑仁疼，“行行行，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现在去找她结婚？”
何姜红瞪，“那不说结婚，相亲总得搞起吧，女人就那么几年青春，再不挑好男人都要被挑没了，还嚷嚷去读书，轻重分不清我看她是脑子坏了。”
两人商量着等会儿直奔学校，好歹要抓许知知回去相次亲。
然而何姜红仍然心有不甘，觉得刚才看到的背影就是臭丫头，于是绕到侧面玻璃窗，抻着脖子往里看。
“许知知！臭丫头！你给我回头！”
许知知似乎听到玻璃敲响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她妈贴着玻璃窗拍，眼睛瞪得铜铃大。
何姜红继续拍，“许知知，你个杀千刀的，看到你老母，你都不回头看，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宋姨惊诧，“知知小姐，我怎么听到有人喊你？”
许知知快要哭了，为什么她妈妈总要让她这么不堪。
刚刚购物的愉悦，一下子消失不见，她都听到隔壁窃窃私语，互相在问许知知是谁。
寿司店服务员也很懵逼，第一次遇到这么莽的人，大庭广众下就骂起来了，还要拍他们玻璃窗。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分几个人去抓何姜红，领班温和有礼，语气十分强硬，“这位夫人，请你注意言行，玻璃窗很脆弱，要是被你拍碎，砸伤了人，所以的赔偿都要你负责。”
何姜红指着许知知，“咋地，我找我女儿，还用得着你同意？你把她给我叫出来看看。”
许知知身子一僵，如果把她推出去，她妈势必会对她又抓又挠，才不会管她的面子。
听到这里，宋姨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知道许知知爹不疼，妈不爱，没想到父母竟然这么混。
她按住许知知手腕，“放心，寿司店不敢放她们进来的，要是让你出去，他们家也不用开了。”
随后她一扬声音道：“现在什么人啊，这么想当人妈？我和我女儿，买完东西，好好地坐在这里，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口口声声让人喊妈的疯婆子？”
她将一大摞购物袋摆在桌上，堆得像山样，倨傲地对寿司店领班道：“还不快把她赶走，我怀疑他们是拐子，想把我女人拐到山卡卡里，嫁给个浑身脏臭的穷光蛋！”
众人也恍然大悟，豁，人家亲妈都在这，还有敢当拐子的！
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商场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人都能放进来，人家亲妈都在，还要强行当妈，还不快把她给赶出去。”
“我看这姑娘眉目清秀，长得还挺好看的，难怪被选中，大家看好自己的孩子啊，别被拐子给拐跑了。”
寿司店领班也黑着脸，何姜红拄在这，不是砸他们场子吗，要真让拐子拐走个小孩，他们店怕是要上新闻头条了。
领班不客气，“快，把这个疯婆子抓起来，送去警察局登记一下，看看有没有拐走过孩子！”
何铁刚见势不妙，拉着何姜红要走，“你是黄尿喝多了吧，这么不清醒，去砸人家窗户，还不快跑等着被抓啊？”
何姜红也不傻，骂骂咧咧几句，也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只留许知知泪眼盈眶，摁在裤腿上的手指近乎发白，一点都不敢回头。
宋姨递给她一张纸，“知知擦擦眼睛吧，你妈妈走了。”
许知知赌气，“她不是我妈！”
她都怀疑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有这么对待亲生女儿的爹妈吗？
从小到大，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大庭广众对她呼呼喝喝，打骂都是家常便事，更不用说吃的用的，都是捡弟弟剩下的。
而现在为了控制她，连砸人玻璃窗的事都能做出。
宋姨顺着安慰，“好，她不是你妈，有这种父母，还不如没有。我们就当今天没有见过，一起回去好好化妆好不好？”
许知知重重点头，又抹一把泪。
然而要当没有见过又何其困难？
她们寿司都没吃就提着东西回家了。
江大，校门口。
何姜红黑着脸打了几个电话，对面都传来的都是用户正在通话中。
何铁刚也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
再傻都知道不对劲了，何姜红一踹何铁刚。
“你瞅瞅，你瞅瞅，那臭丫头是把我们给拉黑了，都是你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