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是让赌徒出血的，喜欢赌的人很多，喜欢赌还没有出血到毫无生气的，是一定很擅长赌的。
杜十七很喜欢赌，也很擅长赌。
他也戏称，他不是杜十七，是赌十七。
赌坊里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赌桌都空着，只有一张赌桌在用，桌边围满了赌徒。
赌坊的大老板也在。
三十二张牌排成四行，一行八张。
——牌九。
两人对赌，上下两家空门。
杜十七推出一行，道：“你这么年轻，剑又如此强，一定是从小就练剑，赌你就不行了。”
凌玄笑着道：“我觉得我行。”
杜十七道：“赌这种事情，就连神仙都不敢说一定行，有很多赌徒都觉得自己很行，最后已输得上吊自杀。”
凌玄道：“他们不行，我行。”
杜十七眼睛里闪过精光，道：“你这么自信，我们不如就赌四张？”
凌玄点头道：“好。”
两根手指推出四张牌，掷骰子拿牌。
单数凌玄先拿，双数杜十七先拿。
凌玄拿起骰子掷了出去。
三点，单。
凌玄拿了一副牌，打开。
对杂五。
杜十七乐了起来：“你果然不擅长赌，你拿的是最小的杂五，你怎么赢？看来伱的忙我是没法帮了。”
人群里一阵哗然。
对杂五怎么赢？
这输了可是要输四十万两！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豪赌。
杜十七赢麻了！
凌玄摇头道：“不，我的忙你一定要帮。”
“嗯？”杜十七盯着凌玄，道，“你是想用你的剑逼我？”
凌玄再次摇头：“不，你赌输了，你输了就要帮我的忙。”
杜十七笑了。
人群里的赌徒也笑了。
对杂五，怎么赢？
杜十七道：“你是杂五，你认为我输了？”
凌玄点头：“你输了。”
杜十七眼睛里闪过疑惑，他忍不住掀开了牌。
一张天牌，一张人牌，天杠！
对杂五恰巧赢天杠。
杜十七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牌。
围观的赌徒也都愣住。
真有这么巧？
杜十七忍不住问道：“你杀黑了？”
凌玄笑道：“牌是你的。”
杜十七道：“对。”
凌玄道：“我没有动过牌。”
杜十七道：“对。”
凌玄道：“那我怎么杀黑？你看见我杀黑了？”
“唉！”杜十七叹了口气，道，“你赢了，你的忙我帮，我们走。”
“等等。”
凌玄开口叫停。
杜十七疑惑看着凌玄，道：“怎么了？”
所有人也都疑惑看着凌玄，想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凌玄已到大老板身前，就那样站着，盯着，一言不发。
大老板浑身一颤：“道爷，我懂，我懂！”
二百张崭新的银票，每张一千两，足二十万两。
钱囊已装不下，凌玄接过二十万两，很随意地往怀里一塞。
他回头看向杜十七，道：“走？”
杜十七道：“走。”
出了赌坊。
无星，无月，无灯。
漆黑一片，望不穿的是黑暗。
黑暗的长巷，冷清的长街。
杜十七忽然道：“你已经是一个极有钱的人了，四十万两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
凌玄道：“你帮我的忙，四十万两给你。”
杜十七道：“哦？这个忙可真不简单，我输了，你不用给我钱，我也会帮你。”
凌玄道：“帮我找个人。”
杜十七道：“谁？”
凌玄道：“傅红雪。”
杜十七诧异：“他值四十万两？暗红才五万两。”
凌玄道：“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值。”
千金，万金，千万金又如何？
人死了，钱再多也花不完。
能找到傅红雪，四十万两就算值。
杜十七停顿，看着凌玄道：“燕南飞说的没错。”
凌玄道：“嗯？”
杜十七道：“他说，你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
凌玄没有说话，看向天空。
那里本该是明月出现的地方，明月之下会有蔷薇花。
明月被乌云遮掩，蔷薇剑也不知去向。
蔷薇，也是个不错的朋友呢。
见凌玄不吱声，杜十七忽然叹了口气，道：“燕南飞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我号称有九条命，实际上一条都没有，在燕南飞救我的时候，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了。”
凌玄看了杜十七一眼，道：“他欠下两条命。”
杜十七怔住，过了一会儿道：“他也能欠下命？还是两条？”
凌玄笑着点头，道：“对，两条，他欠傅红雪一条，也欠我一条。”
“我欠他，他欠你们，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傅红雪，看来这个忙我是非帮不可了。”
杜十七笑的很开心，在漆黑的夜，却笑成了光。
忽然，他收起笑容，盯着凌玄道：“你能告诉我，你怎么赢的我？你真没杀黑？”
凌玄道：“纹。”
杜十七怔住：“嗯？”
凌玄抬手，伸出手指，道：“每个人的指纹是不一样的，你的牌上也有木纹，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指纹，也没有相同的木纹。”
杜十七道：“你靠木纹记住了我的牌！”
他知道了真相，这个真相还不如不知道，他宁愿凌玄不告诉他。
靠木纹记住每张牌，这得多恐怖的眼力？
这得练了多久，才能练出这样的眼力？
杜十七道：“你怎么练的眼力？”
凌玄道：“没练过。”
杜十七再惊：“没练过？没练过的眼睛，怎么可能通过木纹区分每一张牌？”
凌玄道：“我是天才。”
杜十七道：“天才？”
凌玄道：“对，我天生剑体，是千万中无一的赌道天才，一岁赢遍师兄师姐，三岁把师傅的胡子都赢了过来，现在我十八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杜十七问道：“意味着什么？”
凌玄道：“意味着我无敌，天下无敌！玄，天也，凌玄，凌驾赌道之天！”
杜十七撇了撇嘴。
一开始他还真信了，越听越离谱，越听越不真。
玩笑终归是玩笑。
凌玄也知道是玩笑。
看木纹，那是傅红雪的本事。
剑意，才是凌玄的本事。
用剑意悄无声息在牌的木纹上加一道，岂非正常？
是的，他杀黑了。
可有谁发现了？
赌坊里一群赌徒没发现，大老板没发现，杜十七也没发现。
没发现，就不是杀黑。
杜十七还有点不明白，问道：“就算你认出牌，你又怎么确定对杂五在你手上？”
凌玄笑着道：“骰子更简单。”
剑意控制骰子，比在木纹上多刻一道，还要简单。
骰子入手的那一刻，里面就有剑意。
谁的剑意？
凌玄的！
凌玄的剑意，凌玄说了算。
骰子，要几点就是几点。
——非常简单。
天生剑体的赌道圣手。
远方一片黑暗。
目光在黑暗里，人也仿佛到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