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邀莲见肖百炼开始向小姑娘说起各种江湖中的趣闻轶事,时而风趣幽默,时而豪情万丈,颇为引人入胜,有心也想吹嘘一下自己的江湖经历,一时却又组织不好语言,心中不免又嘀咕起来,得想个法子把肖百炼这个小相公赶跑了才成。
小石子姑娘平日里只与山民们打交道,偶尔才能听路过的镖师们谈些外面的事,哪里禁得住肖百炼这番忽悠,只听得她眼睛发直,片刻都不愿分神。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叫嚣声从远处传来,划破了山间集市的祥和。
“一个个儿的,都给我把这个月的份子拿出来吧!”
步邀莲和肖百炼冷不丁地听到叫嚣声,都是一个哆嗦,忙停下话头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从远处山上走下来一个高瘦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手里拎着个大皮口袋,脚下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功夫就走到近前。又过了片刻,才看见几个山里汉子推着两辆破旧的木头板车,远远地追赶上来。
山民们却并不慌张,只是见他过来,渐渐地停止了买卖交谈,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去,喧嚣的集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小石子看都没看来人,便从怀里翻出一个小布包出来夹在腋下,轻声对肖百炼说道:“别害怕,来的是二当家的,不是衙门的人。”
步邀莲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瘦高个儿就是阳茅山的二当家包虎飞。
二当家包虎飞从集市中间缓步穿过,每走到一个人跟前,那人便将手里准备好的东西奉上,有的人给的是一袋子磨好的面粉,有的人给的是打造好的柴刀、锄头,也有人给的是几十枚铜钱。
他一样儿一样儿地看过去,见是铜钱或是一些不占地方的小玩意儿,就顺手扔进皮口袋里,要是粮食铁器这种有些分量的东西,则示意放到后面的板车上。
步邀莲心说这与劫道也没什么分别了,他果然是和兰禄浒一伙的。
一个瘸脚的老汉见包虎飞走到自己面前,递过一小捆木柴上去,面露难色低声道:“唉,近日里腿脚愈发不好使唤了,砍得少了些,实在是没别的办法。”
说罢,他犹豫了一下,又摊开手掌举到包虎飞面前,手心里面托着一小吊铜钱。
包虎飞看了看老人的瘸腿,仍是一副冷面孔,没有答话,只是将木柴递给身后的人便不再理那老汉,却也没拿那吊钱。
边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汉子,将这情形瞧在眼里,也忙走上前来,递上去一捆子野葱,低头哈腰地哀求道:“小的我一向仰慕阳茅山的好汉爷们,本想着多孝敬孝敬您,只是今年的收成实在太差了,我不敢吃不敢穿的,嘿,手里也只剩这些了,二当家您大仁大义,通融通融吧!”
没料想包虎飞上去一脚便把八字胡踹翻在地,冷笑着骂道:“哼,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手脚利索,不去磨鞋底子,倒跑来磨嘴皮子,不是挨打挨得少了吧?”
那八字胡仰面摔倒在地上,包虎飞身后的几个汉子便一窝蜂的围上去对他拳脚相加,直疼得他嗷嗷叫,急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给钱。”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约莫四五十个,高高举起。包虎飞伸手抄走了铜钱,那帮汉子才算作罢。
小石子等着包虎飞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把腋下的布包打开,献了上去,原来里面是十来株新鲜采摘的稀罕药材。
包虎飞见到小石子,面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接过布包重新包好收进怀里,继续收其他人的份子去了。
眼见整个集市的份子就要收完,有个穿着破落的猎户,也掏了包药材出来,拿给包虎飞。包虎飞看了一眼,一个巴掌将那包袱扇在地上。
他挑了挑眼眉道:“拿着这点破玩意就想把我们糊弄了?你倒是够胆量!”
那猎户不服气道:“小石子那一包药材,比我的还少一些呢?”
包虎飞掏出小石子的那包药材,打开托在手中,又从地上拾起猎户的那包药材,放在一起比了一下,即便是对药材半点都不懂的步邀莲也能看出小石子的那包新鲜饱满,全须全尾,猎户的那包枯萎干瘪,几近腐败。
“你这些破草烂叶子也配说是药材么?到底是你瞎啊还是我瞎啊?”
那猎户自知理亏,便把头一低,不再说话,却也没有再拿出什么东西来交份子。包虎飞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便拥了上去,拿绳子将那猎户双手一绑,跟在车后。
步邀莲看那包虎飞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动手绑人,大为惊骇,小声问小石子道:“他们绑了这人去干吗?不会是要杀了他剁成肉馅吃吧?”
小石子听到步邀莲的想法离奇,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解释:“不会不会,只是抓回山寨里去做苦力,抵份子钱。”她见步邀莲的神色没有缓过来,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我也去过的。”
包虎飞收完所有人的份子,听见小石子的声音,转头看向步邀莲和肖百炼。他见二人面生,又没上份子钱,便走到二人近前,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恰好兰禄浒从屋子中走出来,对他说道:“二哥,这两位是范德镖局的好汉。”
包虎飞顿时了然,冲着步邀莲二人抱了抱拳,问道:“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敢问贵号这趟镖是哪位镖头带的队?”
没等步邀莲回话,却见申通从木屋里推门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向包虎飞拱手道:“包二当家,一向可好?呵呵呵,在下申通,路过贵地,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包虎飞见了申通,脸上的冰山突然化开来些许,上前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申镖头到了,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
转头向兰禄浒道:“申镖头又不是外人,来咱阳茅山,怎么不带到寨子里住下,也好让大当家见上一面。”
申通替兰禄浒辩解道:“三当家本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次我们来的人多,安顿起来不甚方便,我手下那些不要紧的弟兄就不用上山了,倒是要介绍几个江湖上的朋友给大当家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