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半空中的记忆影像已化作一片无意义的茫茫白光消散,却迟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疑惑,三人皆是一脸深思的表情,就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过这份记忆的利昂也不例外。
良久,女士轻点冥想盆上的如尼符文,再次投影出记忆,利昂与萨维茨也立刻抬起头看去。
“投降!”
一阵调整,记忆很快来到了墨因高举起双手,却被贝洛塔等人毫不犹豫地缴去魔杖,打昏在地的画面。
如尼符文闪烁,视角拉近,可以清晰看到四道魔咒向墨因射去时,他下意识错开双腿抬起魔杖,似乎想要反抗,但最终魔杖只是划过左臂便放了下来。
“原来是在这里……”
女士若有所思地收回放在冥想盆上的手指。
但萨维茨与利昂却没有察觉到这段画面有什么问题,他们更关注得是之后的一段记忆。
“……任务还没有结束!”
贝洛塔呵斥德林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变故萌发之始。
德林虽然有些不满被呵斥,但还是立刻停下了脚步,毕竟贝洛塔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而且她的严格与谨慎,也曾救过他们不止一次。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视角微微抬高,像是被什么事物吸引,越过贝洛塔,向她身后望去。
莱亚右手垂握着魔杖,左手拎着一件斗篷,走到墨因身侧,似乎正要弯下腰为后者披上……
不,她不是在弯腰,更像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啵——
莱亚身周突兀地爆起一阵猩红的雾气,然后失去意识般,连一丝抽搐都没有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正对着莱亚的穆丝和巴西勒立时抬起了魔杖,同时抽身向后退去。
然而,他们才刚抬起手臂,就如同莱亚一般,在一阵突兀爆起得血雾中,接二连三地倒下。
“幻影移形!贝洛塔!快幻影移形……”
突变中,果断解除了反幻影移形咒的德林,焦急地嘶声大喊道。
他做了正确的决定,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至少,对贝洛塔而言……来不及了。
贝洛塔脸上露出痛苦挣扎得表情,裸露在斗篷外的白皙皮肤急速升温般,晕染开一抹不自然的赤红,紧接着,像是一个裂开丝丝缝隙的水壶,猩红血雾包裹住她无力软倒得身体……
只是短短数秒,四人一一倒下,生死不知。
“发生什么了…贝洛塔她们死了吗…难道菲涅斯还有其他同伴……”
德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神经质似的扫视着四周,错综复杂的念头不断闪过,搅得他大脑生疼。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甚至让他一时有种置身于噩梦中,无法清醒的错觉。
这时,骤风卷起,雾气稀薄飘散,倒地的四人间,一个不着寸缕的身影站了起来。
那个身影捡起莱亚落在地上的斗篷,随手抖了抖,披在了身上,然后他转过脸看了德林一眼,又不关心似的转过身环视向四周。
这漫不经心的一眼,目光冷漠而又淡然,如同看着一只无关紧要的小蚂蚁,即使这只蚂蚁手中握着致命的魔杖,而他此时手中空无一物。
德林下意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似是被那身周缭绕着血雾,浑身透露着危险气息的身影惊慑住一般,手中紧握着魔杖,却丝毫不敢抬起。
直到对方从地上捡起一支白色的魔杖,他才犹如从噩梦中悚然惊醒似的,坚定抬起魔杖……
“啪——”
幻影移形的爆鸣响起,苔原、血雾、人影霎时天旋地转,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色彩。
他逃走了,像是一个被吓坏得小孩,抛下个人尊严与家族荣誉,以及所有生死不明的同伴,仓惶地逃走了。
记忆到此结束,女士瞥了眼仍旧皱着眉头,一脸苦思冥想模样的萨维茨与利昂,随口提醒了一句。
“是诅咒。”
两人闻言一愣,似是若有所悟,又难以置信。
对于女士的判断,他们自然是相信的,可为什么会是诅咒?怎么会诅咒呢?
女士没有接着解释,反而托着茶杯,也陷入了思索。
萨维茨与利昂也没有多问,女士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提示了,再问下去只会显得他们既不懂得思考,又十分愚蠢。
“听说……英国那位死去得“黑魔王”又出现了?”
只是片刻,女士轻轻敲了敲花园椅光滑的扶手道,语气中少有地透露出了某种明确情绪。
那是鄙夷与不屑,发自内心的深深鄙夷与不屑。
“是的,英国那边曾传来过消息,两年前他附身在一名教授身上潜入了霍格沃茨,想要盗取魔法石,但是,最后不仅没有成功,还栽在了一名刚入学的新生手里,不得不放弃寄居得身体,像一个幽灵般逃走。”
利昂回想了下说道,语气颇有些玩味。
站在魔法的角度,他从前对于这位前辈其实还是有几分敬意的,但在了解到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栽在孩子手里后,他实在很难继续维持这几分本就不深的敬意。
“魔法石……他想要重塑肉身吗?”女士轻敲着扶手的动作顿住,沉吟了下,然后吩咐道:“去找到他的下落。”
萨维茨与利昂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是的,女士。”
“嗯,你们回去吧。”
说完正事,女士靠向椅背,毫不客气地说道。
但两人并没有立即离开,准确来说是萨维茨注意到利昂似乎还有什么事要说,所以也没有行动。
“还有什么事?”
利昂稍稍迟疑了下,像是在考虑什么,接着才说道:“女士,墨因·菲涅斯离开冰岛时,带走了贝洛塔等人的尸体,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们体内的复方汤剂恐怕也失去了效果,因此卡罗家族的人担心……”
萨维茨神色一凜,心中暗骂了一句德林那个被吓破胆的蠢货,竟然连手尾都不知道收拾好,他难道就不知道贝洛塔四人的尸体会暴露出多少信息吗?
“没关系,他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尤其是对……那个老家伙提起。”
但对于这件事,女士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在意地说道。
“我明白了,女士,那我们先告辞了。”
利昂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与萨维茨躬身一礼,便干脆地转身离去了。
两人的身影在石径小路尽头消失,庭院再次恢复往日的清冷静谧。
至始至终,三人都没提起过关于墨因·菲涅斯的后续处理,似乎两年间的无数投入,真的只是一份不求回报的善意。
至于贝洛塔四人的生命,仿佛更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