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您该猜到,那个风是谁了吧,就是我一西门风。
我出生在某年某月某日。如果您觉得这个日期很重要的话,十分抱歉,我无法详尽的告诉你。
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大森林里,那儿没有人,方圆百里都是浓稠的树林和灌木,连猎户的足迹也到不了。人类会把自己到过的每块地方标上记号,把所见过的所有事物,无论动物植物都起一个名字,而从不会去征得他们的同意。他们所经历的每一天也都做上标记,也就是日期。其实在时间的长河里,每天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无非是日出日落而已。他们足迹所到的地方也没有太大的差异,也就是山川草泽而已。
因为没有人类的足迹到这儿,所以这儿的山林草泽都没有名字,这儿的岁月也没有日期。
我就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降生了。出生在一棵大树上,大树上的鸟巢里,鸟巢里的蛋里。蛋壳碎裂,我探出了小脑瓜。
不是一个,是两个。
一个蛋壳里探出了两个小脑袋,两个人类的脑袋。
这让孵化我,啊不,孵化我们出来的大鸟很惊奇。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大鸟也不是第一次孵蛋。而从蛋中像怪物一样探出脑袋的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惊愕的大眼睛,大眼睛长在一个美丽的头顶红羽的跟我不一样的脑袋上,往下看是他修长的脖胫和洁白的翅羽。
这一定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毫不迟疑的我向大鸟笑了,是一种善良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干干净净的笑,也是我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微笑。当然,这一切都是大鸟后来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破壳而出的第一次微笑,这样记忆犹新,念念不忘。现在想起来,那一笑也许真的很萌。
大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该接纳这两个初到世间的小生命。但随着那一笑,那些惊讶犹疑在她眼神里一掠而过,她毫不犹豫的伸出了翅膀:“来,亲爱的小家伙,我的宝贝,我的甜心。”
这句话,只有那些做母亲的出于发自内心底的对儿女的爱才会说出口。
我张开双臂,跳出蛋壳,扑向妈妈的怀抱。
在那一跳的时候,很奇怪,我感到一丝迟疑,而且手脚似乎不是很听使唤,也许…也许这是刚到人世间,手脚还是第一次使用的缘故吧。
但很快,我发现了一件怪事…一个影子一直跟着我。确切的说,跟我一起在蛋壳里孵化出来的另一个脑袋,他不但与我长得极其相似,而且我们竟然共用同一个身体。也就是说一个身体上长了两个脑袋。
这并不奇怪,至少不是很令人奇怪。因为我刚到世间,也许每个生命都是两个脑袋吧。短暂的奇怪之后,我不由好奇的看了一下另一个我…共用一个身体,他当然是另一个我,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他像我一样帅气可爱,唯一不同的是他很少笑,这是通过以后的接触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这世界多美好,阳光灿烂,绿油油的森林蔓延到天际的深处,白云悠悠然飘过纯净的天空,空气里充满好闻的花果的香气…一个新生命刚到一个美好神奇的世界里,难道不值得开心吗?哦,难道难道你还不会笑?…
可是,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对这个与我相伴在一起的同伴的好奇心很快就被周遭那些热热闹闹的事物吸引过去了。
大鸟把我们呵护在她的翅羽下温存了好一阵子。然后她用她长长的咀亲吻我们,用她温暖洁白的翅膀安抚我们,“听着,好好待着,我的小乖乖们,你们一定饿了,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一定要最丰盛的,你们一定会喜欢。”
我们不知道大鸟在说些什么,事实上那时候我们还不会说话。既不懂人的语言,也不懂鸟的语言,但生命之间很奇妙的一件事儿就是,语言并不是相互沟通的唯一方式,有时候语言真的是多余的,只需一个眼神甚至不需一个眼神,我们就互相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对心地纯洁善良的人来说尤其如此。但当你深处所谓的江湖,面对重重的心机,互相提防,这种神奇的功能就会消失不见,这是后话。
大鸟拍拍翅膀飞走了,身形消失在密林深处。
我们躺了下来,躺在温暖的鸟巢里晒着温暖的太阳。事实上那时我们的身体还很弱。
我再一次端详我的同伴。我只能这样称呼他,因为我无法将他当做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手脚胳膊一样,更因为我能确定他确实是跟我一样的独立个体,因为他有独立的思维能力。
他也在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如一泓碧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还不会说话,我友好的向他笑了一下。微笑其实就是最美好的语言。
他嘴角向下牵了一下,似乎想笑,又似乎不会笑,终于没有笑出来,一副深沉的样子。而他的面孔,像我的一样纯洁无瑕,他的眸子像我的一样,只有童真。他似乎觉得有点难过,扭过头去,合上眼睛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大鸟老妈回来了,他带回来两条蚯蚓。
看到蚯蚓那肉乎乎的样子,我几乎要一下逃开,闭紧了嘴巴。那个我也醒来了,眼神里也是惊惧排斥的样子。
“哦,这样的美食能让你们长得强壮,为什么?…难道你们不喜欢?”大鸟很惊讶,这种事是她第一次碰上。往常她孵化的那些鸟儿子鸟女儿们,一见到他带来这样可口的食物回来,会张着大嘴巴挤到他面前的。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们长得跟我过去那些儿女大不一样,连生活习性也不一样,这可该怎么办?”大鸟失落的飞走了。
后来她又带来了小甲壳虫小蛾子等等,我们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直到她带来两枚不知名的山果,那淡淡的馥郁的香气令我们一下就食欲上来了,欣然的各接一个,慢慢品味咀嚼起来。
鸟妈妈终于一颗石头落了地。“不管你们习性多么古怪,都是我最宠的孩子。”她疼爱地看着我们。
在鸟妈妈的精心呵护下,我们一天天长大。当然,一直保护我们陪伴我们的还有小蚂蚁果果和甲壳虫大师,他们还传授我们功夫。
我们在一天天互相了解着彼此,了解着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一我们所能到达的地方。
我们逐渐懂得了一些鸟妈妈的语言一鸟语,词汇很简单,但足以表达她对我们的关心和爱,这就足够了。
鸟妈妈给我取名风,给另一个我取名雨。
这个星球上最神奇美妙的事物,也是最常见的事物。风常陪伴我们左右,无时无刻,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到何而去。但它去了,总会回来。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是风带来的,鸟妈妈说。风常与雨相伴,雨总会不期而至,带来丰沛的降水,滋润着世间万物。“你们两个是我的吉祥果,是上天赐予我的开心果。”鸟妈妈总是对我们疼爱有加。
连鸟妈妈也承认我们是两个人。
但我们为什么会共用同一个身体?我们不知道,鸟妈妈也不知道。它曾经飞出过山林,到过很远的地方,也曾经见过很多人类,从没见过两个脑袋的。
也许你们不是人类。的确,你们怎么会是人类?你们是我生养的,跟我一样,都是鸟类。虽然现在你们还没有翅膀,可是一定会有一天,你们也会生出像我一样的翅膀的。
可是,鸟类也没有有两个脑袋的啊!
管他呢,管他几个脑袋,总之你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心肝!是上天赐予我的吉祥果!鸟妈妈一想到这儿的时候,总会更加疼爱的把我们揽在怀里。
随着我们身体的长大,也更健壮。我们可以试着离开大树巢,到森林里的草地上去玩耍了。
但鸟妈妈绝不允许我们独自去,必须在她的监护下,我们才可以到树下玩耍。她说,森林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怪兽,会毫不客气的把我们吃掉的。如果一旦遇上危险,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鸟妈妈背上,鸟妈妈坚强有力的翅膀会带我们飞上高空,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