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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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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没掺和那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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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谨修只觉得心荡神摇,不觉便朝前挪了挪。 “榆儿,你在哪儿睡,孤就在哪儿睡。时辰不早了,咱们就歇了吧。” 口中说着,向眼前的玉人儿伸出手去。 穆桑榆挥开了他的胳臂,浅浅笑道,“陛下……当真只是要睡觉么?” 言语着,美眸之中清波流转,往下扫了一眼。 那明黄色绣着盘龙出海绸缎寝裤上……大喇喇的隆起一团…… 他糊弄鬼呢! 他眨了眨眼睛,又朝前挪了挪,“榆儿,傍晚那会儿,你都答应孤了,你可不能食言。” 穆桑榆微微诧异,“臣妾答应陛下什么了?” 黎谨修理直气壮道,“你答应了孤,要永远留在这体顺堂陪着孤,孤要什么你都给的,这可是你说过的话。” 她眯着眼眸,朱唇浅勾,“陛下,当真醉了么?” 他一把握住那双纤细白腻的手腕,将她搂到了怀中,口中含混着说道,“那会儿……孤是有些醉了……可是你说的每一句话,孤都记得清楚明白。” 穆桑榆气哼哼道,“陛下大可再去醒醒酒,壶中备着热茶,外头有凉水,陛下请自便!”说着,她重新躺了下来,裹了杏子红绫被,背对着黎谨修。 黎谨修哪儿敢不依,当即正襟危坐,两手搁在膝上,一脸聆听教诲的神情。 穆桑榆微微扬起精巧的下巴,说道,“臣妾不会食言,哪怕陛下醉中臣妾答应的,臣妾也会一一兑现。” 说着,眼见黎谨修满面狂喜,穆桑榆又笑道,“只是,陛下也要答应臣妾,往后决不许再欺哄臣妾。无论大小事,都实言相告。” 话至此处,她握住了黎谨修的手拉到了怀中,“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心眼儿?臣妾就不爱陛下这样瞒神骗鬼的,比如陛下想和臣妾好呢,直与臣妾说就是了,何苦做这种事情。” 她眉眼娇媚,言语温柔,黎谨修直觉的心中发痒,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上轻轻啄吻着,“你说的对,孤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那……榆儿,孤能不能……” 穆桑榆抬首,一脸嫌弃的促狭一笑,“一身的酒气儿……就要来奈何人……” 黎谨修大急,脱口就道,“哪儿还有酒气儿!孤,孤可是拿青盐香茶漱过口的,却才你睡着,孤还吩咐李德甫伺候着沐浴更衣了,一点儿酒气儿也没了!” 瞧着男人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穆桑榆抿唇浅笑着,抬手替他解开了寝衣带子。 黎谨修轻吻着她,环抱着这幅温软圆润的身躯,将她轻轻放在了枕上。 夜色如水,雕花窗棂镶嵌着的明瓦上,数枝腊梅交错,疏影横斜。 窗下,一对爱人肢体交叠,纠缠着彼此。 翌日清晨,穆桑榆勉强睁开了眼眸,身边男人的胳臂还交缠在自己身上,她便是在他怀中,睡了一夜。 她轻轻翻了个身,只见窗子上雪花簌簌,不由微微撑起了身子,低声自语着,“又下起雪来了……” “你管什么下雪……” 穆桑榆吃吃笑着,藕节似的胳臂搂着他的脖颈,“都一夜了,还不够么?该去朝堂啦。” “不去了,孤今儿可不打算放你出房了。” “怎么又不去了?陛下不理朝政,岂不是臣妾过错?” “年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去也罢。” 黎谨修进搂着她的腰身,凝视着她的眼眸,低语道,“何况,孤想尝尝当昏君是什么滋味儿。”门外,阿莫与芸香两个在廊上面面相觑,这早已过了平日里娘娘起身的时辰了,里面却还不曾传召。 这若换成往常,她们定是要进去瞧瞧。 可今日……陛下在里面啊…… 两人正自发呆,就见李德甫自外头进来。 李德甫走到廊下,一见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儿问道,“这,陛下和娘娘还没起来么?”阿莫摇了摇头,芸香问道,“荣公公,这可怎生是好?早膳……是送还是不送啊?您可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老人了,资历深厚,可得多多指点咱们。”李德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的好像她们两个才入宫似的! 他摸了摸大胖下巴,斟酌道,“放着吧,等陛下和娘娘累了,自然也就传人进去伺候了。” 等他们累了啊…… 柳芄兰自出了宫门,便携着自己的小侄女儿,一道乘上镇远侯府的马车,回府而去。 马车行走在京城街道上,一路穿街过巷,看着窗外行人熙熙攘攘,道旁店铺人家烟火蒸腾,柳芄兰面色沉静如水,清丽如仙的面容隐没在暮色之中。 马车一转,经过了一处府邸。 那府邸占地宽广,朱梁画栋,悬挂着的匾额上龙凤飞舞的书着四个大字“定安公府”。 她眼眸微垂,一双纤手缩在袖中,安放于膝上,指尖冰冷。 倏地,一只小手握住了她的。 她抬首,只见小侄女柳晨曦那双黑莹莹的眼睛正望着自己,满是担忧。 “小姑姑,你别怕,豆蔻跟我说了,这两天再求一求太皇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出面,一定能退了这个亲。” 小孩子想的简单,在她们那小小的心里,小姑姑这样好的人,怎能嫁给那种坏蛋。 柳芄兰摸了摸侄女的头,微微一笑,“好晨晨,姑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跟和安公主说了。” 柳晨曦撅了嘴,“为什么,晨晨不想要坏蛋姑父。” 柳芄兰轻轻说道,“你是公主的伴读,陪伴公主习学功课,修身养性,时时劝导公主涵养德行才是你的正职。我的亲事,是咱们的家务事,不可以烦扰公主,更不可以唆使公主去跟太皇太后娘娘说项。不然,这便成了以权谋私,仗势欺人。” 柳晨曦小脑袋耷拉了下来,低低哦了一声。 她其实听不太明白,但姑姑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马车轮子碌碌转动,片刻功夫便停在了镇远侯府门外。 几个婆子已在门上候着,扶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下了车,又送上软轿,径自进了门。 柳芄兰先回了自己的居处芷兰香榭,更换了家常衣裳,便往上房去见兄嫂。 进了上房明间,只见嫂子王氏靠着软枕,歪在炕上,额上戴着一顶银灰鼠昭君套,身上盖着一领厚毛毡子,太阳穴上贴着两片指顶大小的膏药,面有病容。 看她进来,王氏撑着坐了起来,笑道,“妹妹回来了,快坐。这天寒地冻的,还劳烦你陪晨丫头入宫,辛苦了。” 说着,又叹息道,“可恨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如今家里家外,会客见人这些事都指靠着妹妹了。” 柳芄兰便在一边坐了,微笑道,“分内的事罢了,嫂子何必客气。” 王氏自打去岁小产之后,身子便一向不好,调养到了现下,如今柳府家务等事都是二姑娘柳芄兰主持。 柳芄兰确有掌家之才,哪怕太太倒了这大半年,柳府后宅依旧井井有条,只是王氏心内越发愧疚不安起来,到底柳芄兰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 当下,王氏又问她今日进宫见闻。柳芄兰一一说了,又道,“太皇太后娘娘只同妹子说些家常话,后来白贵人过来,大家一块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妹子告退出宫时,还是这位白贵人送出来的。” 王氏听说,心里倒欢喜,说道,“这位白贵人,听闻如今是太皇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就可惜陛下跟前没有什么缘分。” 柳芄兰便道,“白贵人性情婉约和顺,举止娴雅,也不怪太皇太后娘娘喜欢她。至于旁的,妹子想终究是人各有志。” 王氏闻言,点头称是,又道,“你能和她搭上关系倒是好事,嫂子这两日想了,晨丫头到底还小,难说上话。终究还是得有几个这样的人才好。” 柳芄兰静静听着,片刻开口,“嫂子,人皆不易。白贵人不得皇宠,如今也只靠着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能说上几句话罢了。我的事,怎好再去为难人家,再让人家徒生烦恼?” 王氏长叹了一声,“话虽如此,可你的事怎么办?那种混账种子,可不是什么终身之靠。” 柳芄兰面色清冷,淡淡说道,“大不了,妹子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我还不信了,莫不是安定公府的人还能去尼姑庵里抢人不成。” 王氏忙道,“快别这样说,哪里就到这个田地了!” 姑嫂两个说着话,柳芄兰的兄长小侯爷柳正峰回了上房,在廊上掸去积雪,踏进门内。 柳芄兰忙起身,与兄长见过 柳正峰神色淡淡,只点了点头。 王氏看他面上隐隐含怒,想着大约有什么不便的话,遂对柳芄兰道,“我吩咐厨房炖了一盅冬笋老鸭汤,这会子大约好了,送到你房里去了。你回去趁热喝吧,也驱一驱身上的寒气。”柳芄兰晓得,兄嫂两个必定有些话说,便起身出门。 才走到窗下,她缓了步子。 但听里面柳正峰怒道,“安定公府的人未免欺人太甚!我今日过去,好话说尽,愿退所有聘礼,只要能将这亲事退了便好,绝不声张。可那边的人,从上到下统没有一个讲理的,一个个梗着脖子跟我嚷,说什么悔婚背约之类的屁话!” 王氏的嗓音传来,“可,他们家那浑小子既已有了心上人,何苦又霸占着咱们妹子不放?” 柳正峰斥道,“你知道什么,安定公府这些年声势已大不如前了。近来朝上,陛下有意清理这些老臣势力,他们往年和梁家走的近,唯恐被扫了进去,所以一门心思想在儿女亲事上做些文章。咱们府邸不说如何有权势,总没掺和那些破事。我和当下新贵、护国公穆长远还有些交情,他们便是贪图这个!” 王氏闷闷说道,“这两日,我倒是想了……倘或、我说倘或,那边愿意让那女子把孩子流了,那倒是……” “混话!”还不待王氏说完,柳正峰便打断了她,“能干出这种事来,足见是个什么下流腌臜东西。这种玩意儿,也配当我柳家的女婿?!老父离世前,千万叮嘱咱们照料好妹妹,如何能把妹妹交给这种人。” “你冲我嚷什么!”王氏也急了,脱口道,“我这不也是想法子么?我可告诉你,妹子今儿说了,不成她就当姑子。你若情愿让你妹妹当尼姑,我也不管了!” 柳芄兰听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回了芷兰香榭。 回至屋中,丫鬟果然送来了一碗老鸭汤。 她无甚胃口,只呷了两口便放下了,就在桌边对窗静坐。 若实在不成,她便也当真削了发当姑子去吧…… 今日见了那位白贵人,头发短短的戴着个呢布帽子,听宫女们私下议论,她是自己剪了头发的,还自陛下口中得了个居士的封号。 到底什么样的事,能把一个女子逼迫到这种地步…… 但看她神色泰然,谈笑自如的样子,仿若并不以此为苦,引得柳芄兰深为佩服。 是啊,哪怕是弱质女子,也并非全无抵抗之力。 她不会向那臭烂东西低头的,终不成,还有一死呢。 柳芄兰长舒了口气,拉开了一侧抽屉,自里面拿出一枚物事,握在了手中。 那是一枚楠木雕刻的牌子,刷了清漆,下坠朱红色流苏,其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穆字,这是弋阳侯府穆家的腰牌。 直到前不久,她才直到前不久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穆长远,是她兄长总提起来的弋阳侯府世子,当今的国之英雄。 “姑娘,你尽管放心,在下绝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绝不会玷污姑娘的清誉。自今日之后,在下也绝不会再记得此事。” 话音尤然在耳,他果然信守了他的诺言,将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柳芄兰坐了片刻,将那腰牌重又放回抽屉。 那件事,就该永永远远的埋在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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