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犹豫,连忙疾言厉色道:“曹洪匹夫,休逞口舌之利。今日你我相遇,唯有一战而已,你可敢出城与我决一死战?”
这嚣张的语气,这熟悉的说辞,这才是大将军许彦该有的气慨,麾下左右众将士们当即会意大笑。
笑声在平原大地上久久回荡,余音不止。
曹洪这会已从惊恐不安中回过神来,见城外只来了许彦三万大军不到,料定围城不死,威胁不到自己的生命安全,顿时心下大定。
又见许彦大骂自己匹夫,当即大怒,挥鞭朝城头下吼道:“许彦鼠辈,可敢驱军上来攻城,与我决一死战?”
许彦微微一笑,反呛道:“你敢开城出战吗!”
太史慈在许彦耳边提醒道:“公子,你乃一方主君,又是天子亲封的大将军,与这些粗俗的武夫对骂,实在有辱您的斯文和光辉伟大形象,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属下来吧!”
许彦点点头,算是默许了,遂不复多言。
“曹洪缩头乌龟,有种你出城来战,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太史慈顿时纵马上前,冲城头上叫嚣起来。
曹洪不甘示弱:“有本事你攻进城来,光会需嘴皮子有甚鸟用!”
“我军长驱而来,人困马乏,容我们休息够来,必来夺尔城池。”太史慈回以颜色。
曹洪怒喷道:“我们人少,我不敢出城来。你们人多,你敢冲进城来吗?”
“这么破败的城池,你以为守得住?先让你再嘚瑟三秒,稍后定要攻入城,拿住你游行示众。”
“你,你,你……”曹洪气极,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憋出了后半句,“你无耻!”
太史慈纵马耀武扬威,再点点头:“无耻又不死人,打仗才真要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曹洪被这两句话噎得险些憋出内伤,剧烈喘了几口气,竭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翻腾,面孔涨得通红;
又深深地吐了两口气,才堪堪让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缓和一些。
曹洪性急,最是受不得激。
见曹洪吃瘪认输,太史慈故意仰天大笑。
曹洪被笑声所激,恼恨异常。
就欲转身下墙头率兵出战,所幸被夏侯惇死死拉住。
又循循善诱道:“子廉,我军当务之急,是坚守拖延,敌人远道而来,一定消耗不过我们,而非在此与其争口舌之利,或一时激愤与其寻求对决。”
曹洪手按剑柄,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夏侯将军,你让我领军冲出去,活捉那许彦小儿!”
“不可鲁莽!”杜袭当头冷喝。
“敌人携威势而来,所依仗者,兵力两倍于我,我们宜守不宜攻。”
曹洪抬眼望向城墙外的敌军,顿时默然不语。
如临大敌的的紧张感,迫使每个人强提精神,忍住心中的恐慌。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危险就在眼前,不解决掉眼前的敌军,他们怕是很难有轻松获得喘息的机会。
是以经过夏侯惇和杜袭的提点,他便迅速冷静下来。
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任何一方只要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其中之一,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眼下的局势是:许彦军人多且精锐,所以占据人和;而曹兵人少,洛阳城墙还坍塌损毁,却根本连有效的强大坚城防御都失去了,连地利都称不上。
不过,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不会一成不变,而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在悄悄转变。
譬如说,许彦军攻城不下,迁延日久,到了隆冬天寒地冻,就会失去天时。
大军在外粮草要长途辗转运输过来太困难了,消耗拖不起,失去地利。
粮草难以为继,士兵们就会怒声载道,立即就会失去人和。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俱失,许彦军便只能无奈退兵。
当然,许彦早预留有后手,是不可能任由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虽不指望全歼曹操军,但是把他们驱赶出去还是有把握的。
冷静下来的曹洪抬起眼帘,很快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看着处变不惊的夏侯惇。
慢慢地道:“元让,让我领兵出城,转去许彦大军身后,与你的城内军对其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同时,还能截断他们归路。”
夏侯惇斜乜了曹洪一眼,摆了摆手道:“不,此计绝不可行,一旦你我分兵,正中敌人下怀,被他各个击破,你我皆危矣。”
曹洪赌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破败的城墙,难道我们死守城池就守得住,不是与等死无异?”
“你我,还有两位杜先生,以及这一万五千劲卒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夏侯惇继续开解道:“你要记住,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回来,百战精兵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人,永远都是最最重要的!我们先尽一番人事坚守城池,实在坚持不下来,我们就溜之大吉,绝不恋战。”
曹洪点了点头:“元让,那我们应当如何做?”
他抬眼望向城外许彦大军,只见敌军徐徐退后,显然是要约退二、三十里,去下寨扎营,双方进行拉锯对峙。
夏侯惇看着曹洪那张硬朗分明的黑脸,指着城外徐徐退后的许彦大军道:“你是不是看到他们退军,总觉得不做出点什么总不甘心似的?”
曹洪白眼一翻,光棍道:“那是,以前我们遭遇敌人都没有如此畏手畏脚,小心谨慎过,都是不服就干呀。”
“今番非比寻常,我们遭遇的是天底下最难对付的一等一的劲旅,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夏侯惇嘱罢,不等曹洪应答,转头看向军师杜袭。
杜袭会意,连忙拱手:“夏侯将军言之有理,之前主公就亲率大军与之对决过,最终不得已才与之罢战议和,何况是我们手里这点人手和兵力!”
夏侯惇点点头,心下微微有些担忧,同时又纠结万分。
面对眼前的这一仗,他总感觉有点心里发怵,就算以前他对战吕布,失去一只眼时,都没有这种内心极度不爽的感觉。
虽然现在看,洛阳就是一片废墟,和长安一样都被战乱彻底所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