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和东来手里火苗一闪，摁着了个打火机。
左手把手中的木棍抬起，右手打火机凑上棍端，呼的一声，一团火燃起。
一股松节油的烟味，火光把石洞照得雪亮，原来他出门时拿的木棍是个火把。
“村里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有火把。晚上你再看看寨子，火把游动，很好看的。”和东来边说边举着火把走在前面领路。
山洞一人多高，一米多宽，曲里拐弯，几乎每隔二三十米，洞壁上就有一个小孔。
“那是古代插松明子用的，就像现在的路灯。”副村长和根生指着小孔说。
石洞弯弯曲曲宛若迷宫，几乎没有直线的路径，这显然也是一种防御型设计，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发挥攻击优势。
一个拐角处的石壁上，钉着块木牌，木牌上画着个箭头。
“只要看见这个箭头，就说明路走对了，肯定能走出去，这是村委会担心游客迷路特意钉的。”和根生解释道。
顺着箭头的方向往前走了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一个100多平米的石厅出现在眼前，三四米高，顶上满是倒垂的钟乳石笋，石笋尖上是晶莹的水滴。
“这样的石室走一段就会有一个，究竟有多少个我们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和根生仰起头说道，“那些钟乳石都是天然的，一直都在生长，无时无刻不在往下滴水，不知道滴了多少年，所以石洞里会很潮湿。”
石厅的四周有三个出口，只有一个上面有木箭头的牌子。
“没有箭头的洞口通向哪里？”萧翰问道。
“不知道，村里到现在也没有一张完整的图。我觉得以前一定是有图的，只是没传下来，或者没找到。”和根生说着，眼神有些闪烁。
萧翰在石厅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依稀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但并不是有箭头的洞口传出的，而是左边的一个没有箭头的洞口。
大白天的，石洞里有游客很正常，但游客不应该偏离指路箭头牌。
萧翰压低声音对和东来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迷路了。”
和东来有些不放心：“还是我去吧，万一你迷路，我会被问责的。”
“没事的，我不走远，你们在这里亮着火把，如果真有人迷路，看见火光就会过来，我搞不清楚方向看着亮光也能原路返回。”萧翰安慰道。
和东来一听也有道理，没再坚持，“那你小心点。”
萧翰向和东来要了打火机，一个人进了洞。
石洞曲折，萧翰循着声音摸索前行，他并没有用打火机，而是从临界舱里取出了手电筒，向和东来要打火机只不过是为了看起来合情合理。真要当面从后脑勺拿出个手电筒，一定会把这两个普通人吓尿。
手电筒是萧翰专门订购的，野外专用，三档可变光。萧翰将按下电筒按钮，把亮度减到最弱。
拐了三个弯，隐约看见了灯光，说话声清晰起来。
萧翰按灭电筒，竖起耳朵。
日语！
花非花自动开启光幕进行翻译。
“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一直走下去就能找到遗迹入口。”
“不太行吧，没有地图很难，我还是认为应该先去找姓木的老头，图一定在他手上。”
“嗯，我们分头行动，晚上在这里汇合。”
退避已来不及，萧翰现出菜刀，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脚步声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来，而是渐行渐远。
萧翰亮起手电，轻手轻脚往刚才那些人说话的地方走去。
又是一个石室。
没刚才那个大，高度也矮一些。
同样有三个出口，但都没有木牌箭头。
地上散落着几张纸，萧翰捡起一张，用电筒照着仔细察看。
是一张防潮包装纸，上面印着英文：USMILITARYCOMPRESSEDBISCUITS（美军军用压缩饼干）。
萧翰考虑要不要追上去，想了想打消了念头。
有三个洞口，不知道去了哪个，也许三个都是，刚才只听到了谈话的最后几句，他们说的是“分头行动”。
他们肯定是要去找木大爷，但不知道他们说的其他“行动”究竟是什么，还是等一等比较好。狐狸不露出尾巴是很难抓住的。
原路返回。在临近石厅的时候，萧翰收起电筒，打着了打火机。
“你终于出来了，里面是什么人？”和东来打着火把迎上来，和根生问道。
“没什么人，是我听错了。”萧翰敷衍着，把打火机还给和东来。
在副村长和根生的引导下，顺着木牌箭头，经过了五六个石室，终于走出古洞，从村西的洞口出来。
萧翰有一种玩迷宫游戏通关的感觉，也只是“通关”而已，还有不知道多少未达之处。
下山回到村委会的时候，阳光早已消失，石寨的上空又布满迷雾，村寨的气温骤然下降。
晚饭是村长请客，副村长和向导作陪，菜是专门从村里找了两个村民在村委会做的。
萧翰借口爬山爬累了，回房间锁上了门。
-
自从把幻域的坐标设置在鱼凫村，萧翰就没再给林雪霏带好吃的。
并不是萧翰不想带，而是因为师娘张瑶卿的烹饪水平比绝大多数川菜厨师都强。
林雪霏看萧翰没给她带吃的，撅起了小嘴。
萧翰连忙开哄：“雪霏姐，雪霏姐~，不是我不给你带，我去的那个村子实在是太破了，肯定没师娘做的好吃。”
林雪霏哼了一声，脸一扭继续生气。
萧翰想了想，取出一包在村里小摊买的老川东灯影牛肉丝，还没说什么，就被林雪霏一把抢了过去。
“唔……好吃！”林雪霏多云转晴。
萧翰买这包灯影牛肉丝本来是准备讨好孟想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林启山怜爱地看着女儿，呵呵直乐。
“师父，我在四川的一个古村落拍纪录片，遇到一群天启者在寻找遗迹，这是怎么回事？”萧翰问道。
“这不奇怪，幻域每年都有大批天启者去地球找遗迹。”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有各大家族派出去的探索队，也有专门从事遗迹探索的“遗探”，这在幻域是个行业。”
“为什么要在地球找呢？”
“幻域遗迹是飞升者在飞升之前的试炼场。所有遗迹副本都是以地球的历史文化为背景产生的，所以幻域的遗迹开启线索都在地球。新发现的遗迹由发现者命名，幻域联邦政府会再给予奖励。当然，也有人找到了拿去出售。”
“政府有什么奖励？”相对于做任务，萧翰更关心钱。
“要看遗迹的规模和重要性，奖励金钱、神轶物、临界舱都有可能。”
那么多人在找，奖励一定很丰厚，萧翰眼里泛着光。
“幻域联邦政府为什么要奖励？”
“因为遗迹是幻域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每一个遗迹都能给幻域带来巨大收益。”
“什么收益？”
“你知道幻域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本来就有的吗？”
“不。幻域最初看上去只是一个虚空，只有最基本的阳光、空气和水，其他什么也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是什么意思？”
“幻域每一座城市都是基于一个巨大的遗迹建成的，比如明州市的黄帝陵，楚州市的太昊陵。明州市在遗迹发现之前就是一片虚空，而黄帝陵的发现便将现在我们所在的山河、土地显现了出来，人们才能在上面建造城市。”
“也就是说，遗迹像个开关？”
“你理解得很形象，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遗迹不出现，周围的土地资源就不会出现。你看地图上的海洋，有海水的地方都是因为海底遗迹被发现了，那些没显露出来的地方就表明还没有找到遗迹。”
“我明白了，幻域的一切都是遗迹带来的。”
“对。遗迹都是人类文明的历史遗存，当这些文明消逝之后，这些遗存就像天启者一样，被幻域吸纳保存起来。按地球人的话说，叫飞升，优秀的文明也同样会飞升。”
“所以遗迹的线索在地球，但遗迹的实际空间所在的位置却是在幻域。”
“是的，每一个遗迹周围都附着了资源，比如土地、山峦、平原、河湖、矿藏等等，遗迹的发现不仅意味着幻域面积的增加，还意味着资源的增加。”
“如果领取了幻域联邦政府的奖励，是不是要将遗迹的控制权交出去？”
“遗迹的控制权一般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发现者拥有，在联邦报备即可；另一种是上交联邦，获取相应的奖励，控制权归联邦政府所有。”
土地无价，拿土地矿山去换钱，那不是亏大了？
那些房地产开发商，赚的其实都是辛苦钱，真正赚钱的都是土地的拥有者。
千万不能在穷的时候就把家当贱卖换钱，这点觉悟萧翰还是有的。
-
万籁俱寂。
浓雾弥漫的夜空中只有呱呱蛙鸣，娥垭村的村民们早已陷入梦乡。
石寨最北端的两层石楼外，一条黑影从一楼窗口悄悄潜入。
“谁？！你想干什么？！”老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一阵翻箱倒柜的杂乱声响之后，老人发出痛苦的喊叫。
“啊！”
黑影从窗口疾速蹿出，消失在黑夜中。
又一个黑影出现在石楼门口的石阶上，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推门而入。
下午采访的时候，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萧翰深感不安。白天在藏兵洞里听见忍者说要找姓木的老头，就判断出木大爷已经成了旋涡的核心，是所有天启探索者觊觎的焦点。
萧翰摁亮手电，屋内一片狼藉，里屋传出粗重的呼吸声和呻吟，萧翰赶忙冲了进去。
老人坐在地上，斜倚着床沿，白发上血迹斑斑。
“木大爷！木大爷！你怎么样？”萧翰把手电咬在嘴里，慢慢将老人扶到床上，点亮了油灯。
老人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地上：“图……图……”
一个打开的黑色木盒，里面空无一物。
“快……追……”老人又指着窗口。
萧翰扶着老人，摇摇头，放心不下。
外屋的门咿呀一声，又有人来了。
“谁？”萧翰低喝，老人视线之外的右手现出菜刀，暗自蓄力。
“是我是我，副村长和根生。木大爷这是怎么了？”和根生一脸惊讶。
“有人打伤了木大爷，抢走了他的东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追。”萧翰急急地说。
“好的好的，你放心吧，我在这里守着。”和根生忙说。
萧翰从窗口跃了出去，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