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概念消失了,空间的概念也消失了。
在霜陨凤舰的所有幸存者眼中,那个正在被分解重塑的将领,他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数据的身体就那么凝固在了半空中甚至连他脸上的痛苦表情都定格成了一种永恒的雕塑。
那股足以篡改现实的至高意志,就被一个无法处理的指令卡住了全部的运算核心陷入了死寂。
它停滞了而在这片死寂的中央风暴的正中心,萧逸枫与姬凝雪的意识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交融与碰撞。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共享而是两个独立灵魂最底层的互换与覆盖。
两个人的存在正在被强行揉捏成一个全新的,充满了矛盾的集合体。
“警告,检测到未知逻辑样本,样本分析中启动第一层解析协议。”
下一刻,周围的世界再度开始变化。
“它上钩了。”萧逸枫的声音在姬凝雪的灵魂中响起。
“将军,一个纯粹的理性主义者,最傲慢的地方就在于它相信自己可以理解一切。”
“而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些数据锁链触碰到了“概念集合体”的表面。
“解析开始定义样本忠诚逻辑构成个体对群体的从属性,符合系统稳定原则判定为良性数据。”
“定义样本背叛逻辑构成个体对群体的破坏性,违背系统稳定原则判定为恶性数据。”
聚合体的分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很快,它的分析就陷入了第一个困境。
“警告,样本“忠诚”与样本“背叛”同时存在于一个逻辑核心之内,产生逻辑悖论。”
“修正判定,当个体所忠诚的群体本身就是恶性数据时,背叛行为是否可以定义为良性。”
“启动第二层推演协议。”
萧逸枫笑了。
“将军,现在,把你的剑借给我。”
他并非真的要借剑,他要借的,是姬凝雪那份属于神庭将军的,代表着这个世界“秩序”本身的最高执行“权限”。
姬凝雪没有丝毫犹豫,在灵魂交融的状态下,她彻底放开了对自己所有力量,所有权限的控制。
嗡。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秩序之力,被萧逸枫这个“病毒”瞬间篡夺。
他没有用这股力量去攻击那些数据锁链,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将这股力量,当做一份“答卷”,提交给了正在进行分析的聚合体。
“你看,我本身,就拥有这个世界最高的“合法”权限,我是系统的一部分,我应该被归类为“良性”。”
聚合体的分析进程,再次一顿。
“检测到神庭高级权限,符合系统秩序框架,修正样本属性。”
“警告,拥有良性权限的样本,正在执行恶性破坏行为,产生二级逻辑悖论。”
“启动第三层深度学习协议试图理解该行为动机。”
“动机分析样本“爱”样本“恨”,样本“嫉妒”样本“守护”。”
“这些东西你的数据库里没有吧。”
“现在我把它们都送给你。”
轰。
整个概念集合体不再被动地等待分析,而是如一颗最恶毒的逻辑炸弹,主动在聚合体的意识核心之中彻底引爆。
一瞬间那片纯白色的分析空间,被无穷无尽的“垃圾信息”所淹没。
它那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宇宙的数据库,在这些最基础却又最复杂的属于“人类”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错误,错误,错误。”
“无法定义无法计算无法理解。”
那个至高无上的视众生为代码的逻辑神祇,它的自我认知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它发现在它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它无法用“是”或“否”去判定的东西。
而对于一个纯粹的程序而言,这种无法判定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崩溃。
外界霜陨凤舰的舰桥之上,那股笼罩一切的恐怖意志飞速退去。
并非是它主动撤离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由于系统核心崩溃而导致的全面“宕机”。
墙壁恢复了坚硬空气重新变得可以呼吸,那个半数据化的将领惨叫一声彻底变回了血肉之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噗。
萧逸枫与姬凝雪同时从那种灵魂交融的状态中被弹了出来,两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姬凝雪身体一软直接被萧逸枫揽在了怀里,她大口地喘息着神魂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们,让它死机了。”
罗毅看着恢复原状的舰桥,看着那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男女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不。”
萧逸枫扶着姬凝雪勉强站稳了身体,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了自己那只烙印着黑色闪电的手。
“我们只是让一个沉迷工作的程序员,看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代码,他现在只是头痛发作需要重启一下电脑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那道作为“后门”的黑色闪电印记,忽然开始剧烈地收缩扭曲。
最终它不再是闪电的形态,而是稳定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个残缺的符文构成的全新印记。
那印记散发着一股与聚合体同源,却又带着一丝“病毒”属性的诡异气息。
“它在重启之前为了防止系统再次因为同样的BUG崩溃,把我们这个“错误”从它的主程序里给剥离了出来。”
萧逸枫看着那个全新的印记忽然笑了。
“它把我们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系统漏洞。”
舰桥之内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劫后余生的神庭将领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着恢复原状的一切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征战多年的认知范畴。
那不是战争,那是神罚,而他们,则亲眼见证了两个凡人,将一位正在执行神罚的神祇,逼到了宕机的地步。
姬凝雪的意识,最先从那种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中挣脱出来,她随即感觉到了自己正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揽在怀中,属于那个男人独特的气息,夹杂着汗水与血腥味,无比清晰地钻入她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