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欧阳府是按什么规格修的？怎么这后院出奇得大？」
「有吗？当年，欧阳家老祖宗是被朝廷以柱国的名义封到通泽来的，府邸与京中的众多的将军府应当无甚区别。」
芍药之前醒在后院时，并未觉察出后院的异常。
「少主，您不觉得奇怪？」
「苜蓿，你觉着呢？」
见这二人一头雾水，芍药便愈加觉着欧阳府极不正常。
难不成是自己不正常？应当不会吧……
「望舒少主，您且思考思考，从后厢房走到大堂要多久啊？」
「要不了多久吧，我欧阳府又不大……」
这就对了，欧阳府果然有问题，
「那您再想想，我们在这后院走了多久？」
「后院…走了多久？」
欧阳望舒第一次开始思考这种问题，身旁的苜蓿似也陷入迷惑。
「少主，我们已经走了快一刻。」
「一刻？有这样久？」望舒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岂不是已经走了三百丈？」
丫鬟苜蓿也感觉有些惊悚，颤抖道：「但…欧阳府东西不过六十丈，南北不过百丈……三百丈到底是走到了何处……」
「芍药啊，你是不是还在吓我？」
「望舒少主，那您自己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吗？」
这可直接把望舒给问住了，她支支吾吾地无法回答。
「难怪欧阳府中无人察觉，那东西真是厉害啊……」
芍药也不说清楚，就这么故作高深。
望舒与苜蓿走得却是提心吊胆，不过好在最后安然地到了塘边。
「就是此处了，这塘边的水草一直都很茂盛，清了之后很快又会长出来。」
芍药蹲下身子，拂了拂那池塘的水面。池水莫名清澈，不似死水。
但即使是微风吹过，水面也未起一丝涟漪，它仅是如磨光的镜面般照映着草木人影。
「少主，这回看出问题了吧。」
「天呐，真是乍一看毫无违和感，但其实处处皆透露着诡异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苜蓿搞不清状况，只觉着后院愈来愈恐怖。
「小姐，客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苜蓿，你不觉着这池水的景色有些太刻意了嘛，刻意得像…做梦……」
做梦？苜蓿定睛一瞧，面前之光景的确是「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我欧阳府处处透着破落感，甚至几处院墙都裂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岁月静好的地方存在？」
望舒壮起胆子，拾起塘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水面。
水花未同预想中的那般绽起，反倒是自池底升出一缕薄薄的雾气。
「少主，那雾就当是一切之根源了。御赐的『仙丹』果然并非凡物。」
芍药更往塘边靠近了一些，池中之水似有变化。
先是微澜起，后是污浊升，不是烟笼水，而是水生烟。
水生之烟向芍药袭来，他未动，是以烟雾拥他入怀。
「什么？又回到这雾林之中了？」
欧阳望舒的话语将芍药一惊，他转身而望，只见望舒也立于此处。
糟了，刚才忘了让望舒站远一些了。
「望舒少主，还请您跟紧我。」
话虽如此，但芍药直接将望舒之手牵起，以免其迷失于雾林之中。
「我们这算又入梦了……结果『仙丹』与『仙尘』竟是同类东西？」
「也许如此，玄家的秘密可太多了……」
芍药就这般牵着望舒在林中行走，方向极为明确。
「芍药，我们要去哪？」
「去这片雾林更下层的地方，去取沼泽边能种出异花的土。」
芍药似乎对这片雾林……不，对这个梦境极为熟悉。
这位启明星身上的秘密不比玄家少，亦不比她自己的秘密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梦境？」
「我们一般称之为『暗林』，其充斥着凡人凶险的意识，雾气即是其最显著的特征。」
嗯，不明觉厉，完全听不懂。
「你…来过这？」
「记忆中的我来过，而非现在的我来过，但现在的我将去往。」
好吧，更加听不懂了。
于是，欧阳望舒便放空了思绪，就这样被牵引着向前走。
适时，雾林中传来尖啸，一旁的灌木中出现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
芍药一声呵斥，将其中的身影喊出。
「居然是你们？」
林中的四位异口同声。
我俩真是倒霉，这样也能碰到死得只剩魂魄的哼哈二将。芍药与望舒如是想。
他俩真是幸运，两个小鬼不但没被野兽抓去竟然还活到了现在。胖瘦二人如是想。
「两位好汉怎么还没走出林去？」
碰上死人不能轻举妄动，芍药赶紧装出一副恭敬模样。
「这林子太诡异了，只听见骇人的声响，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只有一堆扑棱蛾子。」瘦子眼窝深陷，一看即是精神不佳，他如是抱怨。
鬼影？你俩就是鬼影吧！
欧阳望舒非常想吐槽几句，但又不敢在死人面前讲话。
「好汉，您不妨循着飞蛾的影子走，我们正是靠这个方法躲开那些诡异的叫声。」
「飞蛾的影子？」胖子有些怀疑，「飞蛾的影子有什么用？」
「两位好汉呐，俗话不是说『飞蛾扑火』吗？飞蛾向着火光去，两位不就能跟在飞蛾后边找到火光了？有了火光，这雾气与野兽不就伤不到二位了？」
「哎呀！还是你这狼仆聪明！」瘦子突然跟得了启明一般，「不愧是荒野之族嘛，林中求生就是懂得多！」
那胖子也道：「听起来确实合理……诶，要不你俩跟着我们一起走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见少女与狼仆不为所动，那瘦子倒是明白：「看来是不信任我们……倒也合理，我们又是劫了你们，又是弃了你们……算了，我们自己走吧……」
胖瘦二人并未为难芍药与望舒，便径自向前没入暗林。
「总算将这两位大神送走了……」欧阳望舒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对了，芍药，他们走得出去吗？」
「当然不行，死人活不了。」
「那你说的『飞蛾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送他们早点上路……」
言至于此，望舒也不敢继续往下问。
在这如同阴曹地府的暗林里，鬼神之事还是少谈为妙。
两位在林中又走了多时，雾气也渐渐淡了下来，再往前就是一片湿润的沼泽。
「少主，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芍药将头探到沼泽边，一个猛子下去沾上了许多湿土。
这一举动直接将望舒给看傻了。
「望舒少主，来都来了，就不妨帮个小忙吧……」
「什么……」
话还没讲出，望舒的头就被芍药按到了泥里。
「少主，得罪了。」
从泥里爬起，望舒刚想开骂，却发觉自己已然回到欧阳府后院的那个池塘边。
「小姐，您与芍药客卿刚怎么突然没影了，却又在塘这边出现……」
塘边的苜蓿凑上前来，却又被一人一狼满头的湿土吓退。
「小姐，您是摔了一跤？」
「不，不……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少主，我们赶紧去将这些土收集起来吧，挣钱之道就在其中。」
既是挣钱，一切就是值得的，望舒也觉着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