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少主,您真不打算告诉青蒿这池子的秘密?」
「暂时先不讲,待时机成熟之后再说。」
指芍药编好互通池的故事,且望舒彻底信任她之后再说。
「不过,这天公真是不作美啊,居然给通泽郡下这么大的雨。」
欧阳望舒艰难地爬到岸边,一头长发全扒在身上。而欧阳芍药则是趴在一旁的树下抖水,耳朵和尾巴上沾水是真难受。
「这又没什么说相,反正我们都是一身水。」
「嘶……这都已经九月了,怎么还这么冻人呐……」
欧阳府在后院的池水边搭了个小棚子,里边放了些干布,专供往来者使用。望舒与芍药在这做了简单的处理,便悄悄地摸到了她们老爹那边。
本来家主欧阳云彤是想找工匠在后院里修个亭子,可惜他先前用力太猛,搞得欧阳府后院闹水鬼之事全郡皆知。
曾有几个胆大的工匠本着「富贵险中求」的原则应了这个差事。结果他们入后院的第一天就被困在里边,跟鬼打墙一样,不管怎么走都离不开后院池塘。最后还是欧阳云彤亲自领人将他们带了出来。
自此之后,欧阳府后院邪门之事就彻底在通泽郡传成了一个梗。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当日启明星降世是直接砸在了欧阳府后院,直接把那地方砸成了鬼神之地。
祸兮福之所倚,指没落的欧阳家得了启明星而咸鱼翻身;福兮祸之所伏,指咸鱼翻身的欧阳家与仙玄鬼神之事扯上关系,自此不得安宁。
欧阳云彤见势不妙,多次在公开场合驳斥这种「迷信」,可惜根本没用。
「爹,通泽郡近来无事吧?」
「自然是没有,通泽之世家豪强全部拧成了一股绳,齐心协力对抗茗郭。」欧阳云彤讲得眉飞色舞,「我们欧阳的东山茶园也是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地。」
「只可惜有件事不太顺心意。」
情况如此好,竟还有不顺心的?芍药赶忙问道:「爹,究竟是什么大事?」
「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人家现在不说欧阳府是破落户,而改称我们为闹鬼庄了。」
老头子无病呻吟的毛病果然改不了。
望舒没好气道:「这东西爹还拿出来讲……」
「若是您听到我们要讲的东西,怕不是得急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
欧阳云彤似是早有预料:「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回来准没好事。待在外边不回来就一切平安,一有害事就要回来,跟个报丧的一样。」
「嘿呀,爹,女儿不过在外边待了大半年,您就成这样,将来莫非是恨不得把我当祸害给送走?」
「若真能送走倒还罢了,只可惜是自家姑娘,又不可像近些日子里冒出来的邪道一样乱赶……」
「咳咳……」芍药假咳几声,算是止住了无意义的争辩,「爹,望舒少主,还是正事要紧,我们需尽快回去。」
洛京欧阳府内,苜蓿故意支开了青蒿,以致府内无人知晓望舒芍药的行踪。暂时如此。
「说得对……」望舒便不废话,直白道,「皇帝快挂了,皇后想把持朝政。」
「什么?这是要变天了?」
欧阳云彤意识到自己的声量太大,压低了嗓音道:「照这形势,朝中要乱了!」
东方家的老皇帝是各大望族最后一点体面,只要他还在,大洛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这可如何是好?望舒,芍药啊,这怎么办?」
「高筑墙,广积粮。盛世经商,乱世囤兵。」
望舒这是又想起搞割据那一套。自她少时知晓大洛不安定之际,望舒便已经做起了自己的春秋大梦。虽说曾有段时间,她自己都觉着不太切合实际,但现在来看,她又觉着自己行了。
反复横跳了属于是。
「若是朝中真乱了,我们就立马躲回通泽来。洛阴洛阳如果出现大混战,其要波及到湖泽来还需些时间,正好可以积蓄力量。」
欧阳云彤闻言有些迟疑,欧阳家祖上虽是什么柱国将军,可现任家主却是个不通行军作战的土地主。
「芍药呢?你也如此认为?」
「望舒少主言之有理。欧阳世家之根本还是土地与兵粮,而非朝廷给的官位。欧阳家得入洛京,只是借了玄家之势也。」
「玄家……对了,爹,通泽郡这边,玄家道人有什么照顾吗?」
「没,通泽道观的崔道人一如寻常,好似从未有个启明星诞在欧阳家。」
望舒疑惑道:「这可太奇怪了!」
「以往那崔道人不来就算了,可能是忌惮玄家不认芍药这狼族启明星。怎么如今芍药已然拜入上师门下之后,还不来忙着攀关系?」
「不谈给欧阳家送钱送礼,至少意思意思,对他来说也是个小意思吧?」
「这洛京的玄家道观亦是如此,根本不把我们家芍药当回事。玄家道人不修仙,改养鬼了?怎么玄家里边到处都有鬼?」
「望舒少主,也许玄家内部的高层自有考量吧……」
芍药对自己难以融入玄家一事早有预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芍药还是荒野之族,简直是下贱之下贱。
「本来还想靠着玄家发育,如今来看却是不行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欧阳家还是先把通泽郡经营好再说。」
「芍药,这就看你的了!」望舒猛地在芍药的肩上拍了一下,不得不说她的手劲真大,「快,把你脑子里那些禁忌知识、邪道术法和阴谋诡计全部倒出来,让我来榨干…不,好好运用你的价值。」
「您这话讲得也太直白了……」
在望舒眼里,芍药纯纯就是只工具狼。
欧阳云彤房内的烛火摇曳,外边的雨渐渐歇了。
「差不多了,芍药,该走了。」
欧阳云彤房内备着望舒芍药的衣物,这两位好不容易换了干的衣物,马上就又要湿身了。
回了似是鬼影重重的池边,望舒叹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总不能次次回来都得泡水吧?」
「其实有其他的术法可以用。」
「什么?那为什么不用?」
芍药又在这当马后炮,真叫望舒无语。
「因为条件不允许啊……」芍药扳着指头算到,「那种术法需要两面等身大的落地银镜,银镜需沐浴在日月交替时的光芒之下七七四十九次。每次传送皆还需耗费三两重的因『光』之术法作用而溶化的纯金溶液,而且传送者需知晓『光』。」
啊?又是黄金,又是银镜,还得是修道者才能用?
难怪说术法和修仙从来不是平头百姓能玩的东西。
「哦,这样一看,我们这池子愈加可爱了……而且还便宜……」
最关键的就是便宜。
「行吧,该跳水了……」
不多时,通泽郡的两位就又出现在了洛京。望舒每每用这互通池,都很难绷。因为玄家术法的存在,大洛的科技…玄技树居然能歪到这种程度……
「望舒小姐,芍药少爷,快换下浸湿的衣物,莫要冻着了。」
「哦。」
苜蓿与青蒿早在洛京欧阳府的池边等着,干布毛巾与衣物都拿了过来。满身是水的望舒步履蹒跚,但还能端住少主的架子,在这发号施令。
「苜蓿,你去帮芍药擦尾巴。青蒿,你来……等等,青蒿?」
望舒猛然意识到青蒿本不该出现在此处。
「苜蓿,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小姐。」苜蓿似有愧疚,「青蒿太厉害了,只讲了几句就把苜蓿的话给套出来了。」
「你这丫头!我原本还夸你聪明!」
「望舒小姐,这皆是婢的过错。」青蒿倒是坦坦荡荡,「青蒿故意打探欧阳府的机密,坏了小姐的谋划。」
这是在指摘望舒对其的不信任呢。
「既然这样也好,这秘密早晚都得暴露。」
「青蒿,故意瞒你倒对不住了。」
「小姐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