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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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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4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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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锋看到公文后,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对那些曾经的战友,虽没有其他官员的厌恶,但心里却是清楚,这些人的一辈子就此毁了。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会被所有人嫌弃,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家人。因为他们会拖累整个家庭,让原本还算富裕的一家人变的贫穷。 可就在所有人,都要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这位韩知县出手了,他愿意接收这些伤残军士。而且据他观察,这位韩知县心慈面善,绝对不会亏待那些曾经的战友。 张锋手放下公文,情绪激动的站起身,向韩成抱拳行礼道:“韩知县,张锋代那些军士感谢您的收留……。” 韩成伸手打断对方的话:“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你现在就把消息带给魏将军,说本官三日后,去接收那些军士。” 待张锋离开房间,去保顺军报喜的时候。 县丞刘玉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知县,太多了啊。整整九百人,是个啥场面?咱们县一下涌入这么多废人,您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吗?哎!” 坐在他旁边的吴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刘玉烦躁的打开对方的手,继续对韩成说道:“知县,如果区区几十人,哪怕是上百人,下官就不说什么了。俺知道你看不得那些曾经的征战沙场的将士,落得个贫困交加的下场。但这就是他们的命啊,有战争就免不了伤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您要是心疼他们,完全可以给一笔安家费啊。每人五贯十贯的都行,总好过把他们安置下来,长期拖累咱们吧。” 在韩成印象里,刘玉这名下属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反对自己的决定,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可韩成并没有生气,他理解对方所思所想,也是为了他这位上司和全县发展考虑。 韩成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喝了一口茶水,微笑着对吴安说:“你也说说对此事的看法。” 主簿吴安本性随和,是全县有名的老好人,可是这次他也有些无法接受韩成的做法。 之前这位上司让他准备一百人的住房和耕牛的费用,他还在好奇如何使用,看到这张公文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早有算计。可即使如此,他也被九百人的数量震惊的不轻。 九百人代表着九百套小院,每十户一头耕牛计算,就是九十头耕牛,这也太夸张了,虽没仔细计算,但也知道这不是一两万贯能打发的。 吴安支支吾吾的说道:“知县,这个,这个,您呢,下官觉得吧,嗯,这次有些,那个有点过了。” 韩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骂道:“吴主簿啊,瞧给你难为的,都整成结巴了。” 韩成又看向丁魁道:“丁县尉,你也来说说。” 丁魁始终没有等到韩贽的回信,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放弃了。 同时,自从给知州韩贽写完求救信以后,始终在内心的煎熬中度过。 一方面,他觉得韩成对自己不薄,一次次给自己机会,自己却一次次让对方失望。本该自己办的差事,结果一件都没办好。劫匪是知县联系军队剿灭的,一伙毛贼也是知县想出的主意,用悬赏引发对方的内讧,继而抓捕归案的。 可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想丢掉现在的官位,离开家乡无棣,调去到某个清水衙门养老。 见韩成问到了自己头上,当即心念急转,只用了片刻就有决定,朗声说道:“下官虽然不了解知县如此做的意图,但下官会无条件支持知县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又转头对刘吴二人用质问的语气说道:“刘县丞,吴主簿,你俩想想以前的无棣县是个啥鬼样子,人称沧州之耻!那时候别说百姓了,就连那些小吏的“常例银”都要拖欠吧。再看看现在是啥光景,不用我多说什么吧?俺丁魁就想问问你俩,凭啥质疑知县的决定?你俩又算个啥?” 这番近似于训斥的话语,说的刘吴二人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这些话听在韩成耳里,诧异的一愣,心说:这个丁魁可以啊,跟自己跟的这么紧吗?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韩成看有些冷场,当即咳嗽了一声,打圆场道:“好了,他们二人也是出于公心嘛,我是知道的。丁县尉呢,脾气直,你两位也别往心里去。” 刘吴二人同时站起,向韩成拱手赔礼。 韩成压压手,待二人坐下,才说道:“现在我说说为什么要主动接收这九百名军士。诚然,这里有一些个人原因。譬如,刘县丞说的那样。但不是主因,那主因是什么?你们可曾想过,这九百个人代表着什么?” 三位下属同时摇头,九百人就代表九百人呗,还能代表啥? 韩成对几人的悟性有些失望,继续说道:“九百人背后有九百个家庭,之前咱们制定的惠民策略还记得吗?开荒那个?一个家庭按开荒十亩地计算,九百个家庭就是九千亩地,只需等上三五年的光景,这些生地就会变成熟地,所产出的粮食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吴安和丁魁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韩成,他们从没想到这些伤残军士,还可以创造这么大的价值。 吴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随即问道:“知县,既然有这些好处,为什么其他县不这么搞?能轮到咱们?” 韩成意味深长的一笑:“他们舍得投入吗?荒地都有,可耕牛呢?农具呢?还有贷款,还有那么低的利息,他们舍得?” 韩成一连串的反问,让吴安无言以对。 刘玉虽然震惊,但他心里依然有笔账,对韩成说道:“可是知县,前面的投入也太大了啊。” 韩成朗声大笑:“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来给你算一笔账,我送他们每人一套新房子新家具,砖瓦咱们自己烧,人工有护卫队,最多买点梁柱等一些木材,全算上有十贯够了吧?再另给每人安家费四贯,家人的路费两贯,每十个家庭再送一头耕牛。这么算下来,咱们需要在每名军士身上投入二十贯。没错吧?” 刘玉点了下头,正因为花销太大,他刚才有些失态。 韩成继续说道:“这是花销的,咱们现在算县里得到的。他们每个家庭开荒十亩地,可以从县里借到二十贯铜钱吧?十年后,连本带息县里得四十贯。就是说咱们能从他们身上赚二十贯。这二十贯正好和花销抵扣掉,等于咱们县里不仅一个钱没花,三五年以后,还能白得了九千亩耕地。” 刘玉听完韩成算的这笔账,彻底傻掉了。他没想过,账还能这么算的。自己又在心里默算了一遍,越算心里越激动,猛一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愚笨,自己怎么没算过这笔账呢? 丁魁不懂民政,但是知道日常花销,这时候问道:“知县,那这些人就剩不下多少钱了?几贯铜钱不够一家人花销的吧?” 韩成刚要出口解释,看刘玉跃跃欲试的样子,干脆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刘玉终于有机会找回场子了,朗声对丁魁道:“丁县尉啊,不是当哥哥的批评你,平时让你多看看律法,你就是不看,这下丢人了不是?律法中写明了的,新开荒的生地,前三年所有的产出,都归这块地的主人所有。是不用交粮纳税。换到这件事上,保顺军至少给他们三贯,加上咱们的四贯,就是七贯钱了。这笔钱省着用,按五口人计算,能坚持到秋后了,等秋后地里的粮食就下来了,正好接济上。” 丁魁的口才一直是三人里最差的,刚才训斥二人,也只是急于弥补和韩成的关系,算是急中生智后的小爆发。现在他被刘玉挖苦,除了心里憋气,实在找不到反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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