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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初夜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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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神,竭力压下内心的忐忑与不安、焦虑与惶恐,我微微颤抖着,缓步至他面前,端然跪下三叩头,“妾妃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殿宫规:凡初次侍寝嫔御皆需如此,无人例外。 “赶快起来。”皇帝含笑,将金酒杯放在小几上,离榻扶我起身,动作轻柔和缓,仿佛我系一件世间绝无仅有的奇珍异宝,纯黑眼眸幽深不可窥测,语调轻缓,仿佛我与他多年前便已相识、相知、相熟、相惜。 我心下猛地一跳,面色绯红,微含润光。 “你今日真美。”皇帝抚着我一头只以发带绑起的墨丝,一句夸赞一句,情深款款,目光似颇为动容我如此素颜装扮,眸色甚是熟稔。 “谢陛下夸赞。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有陛下这句话,妾妃无憾了。”我面潮愈发滚滚,强力克制方利索言语,埋下头来,双手捻着袖口,只觉遍体迟钝,极难操纵四肢,浑身羞涩生硬。 顺着皇帝的意思,我举起角形玉杯,与皇帝交杯一番后,放下酒杯,“不过朕觉得选秀那日你掉落珠花一举更有新意。”皇帝忽而伸手将我搂入怀中,出其不意,嘴角玩笑,连如墨双眸亦有嬉趣。 我微微惊呼一声,随即缓下心来,面色通红道,嚅嗫着,“陛下打趣妾妃了,彼时妾妃不过一时大意。”语声愈加低轻。 坐在皇帝温和柔软的大腿上,我的脸色即刻红潮如炽,娇涩低眉,颇难为情,只不敢抬起头来,声如蚊噫,目光所及之处,连带着银线薄纱寝衣亦闪过道道冰冷而柔和的光泽,仿佛腊月,冬雪落在颈间,叫人不禁瑟缩起来。 “真正的打趣在这儿呢!”皇帝眸色一沉,轻笑着将我横抱起,稳然往朱漆描金九龙缠绕江牙海水纹填漆小叶紫檀龙床走去。 我惊呼一声,急忙将脑袋埋进皇帝胸口,不敢直视。 金黄纱帐下垂两把七彩流苏,锦被绣衾皆明黄云锦所制。云锦光滑且轻如鸿毛,兼之透气清凉,夏日所盖亦不生汗渍。帘钩挂小小香囊,迦南幽香彻心脾。 此乃龙床,唯帝王可日日入眠,侍寝嫔御只侍寝之夜可躺其上。 一见皇帝眼中波涛汹涌的情欲之色,我忙闭上双眼,将头埋在皇帝怀中。黑暗中,后背一软,睁眼,皇帝随即欺身压上,抽了腰带扔至一旁,慢慢剥下薄纱寝衣。 我原本紧绷的身躯逐渐显出柔弱无骨的势态来。 目色迷离之下,我用双手将他的脑袋紧紧抵押在胸前,微微喘息道:“陛下。”摸到颈上尽是汗水——原来皇帝亦忍得很辛苦。 眼眸暗沉,深深吻住我的唇,皇帝下身猛地一送,悦然叹息一声。而我却是痛得躬起身来。进入后,皇帝只温柔吻着我,并无动作。泪一滴滴落下,尚未濡湿我的鬓发便被皇帝一滴滴吻去....... 待醒来,触感柔软细腻的锦被之下,身子依旧有些疼痛,我略一转头,发现自己被皇帝搂在怀里。 “你醒了?”皇帝的语气带上了欢愉后的满足,“朕弄疼你了?”神色温柔。 手一收紧,肌肤紧密相触,身上锦被险些滑下去,我慌张揪住,红了脸,“哎呀。” “怎么?疼得很?”皇帝面色慌张起来,意欲唤殿外随侍的御医入内。 “不疼。陛下,您别唤人入内。”我红着脸急忙叫道,赶忙紧握住皇帝的手臂,隔着微旧的银线绣杏花芙蓉薄纱寝衣,一触之下只觉健壮结实。 若她人入内,我怎有脸面现身人前。 见我面容绯红,神态过于羞涩,略一沉思,皇帝转眼望着我,目色夹带调侃,混杂缠绵艳糜,颇有趣味。 “陛下——”我明知他此刻脑中所想,依旧放不开,心跳之声清晰响在脑中。 皇帝失笑,若春风微雨,滋润大地,温和保证道:“罢了,罢了。娥皇既如此涩娇怯羞,朕不打趣你了。”顿了顿,面色郑重起来,语气带了几分怜惜,“当日你珠花掉落在地,朕眼见你满面苍白,却依旧面不改色,着实心疼得很。” “陛下还记得?”诧异地抬头一望,正对上他满目温情,我心下不由得感动,低眉掩下微润眼眶。 “自然记得。”皇帝顿了顿,似在回想,眼眸恍惚、失神而空荡,深情遥忆道:“分明心底慌得很,面上却咬定了牙,不露丝毫,这般坚毅······叫人心疼又怜惜,周身弥漫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雾气,柔婉款款。”语调愈加温柔无限。 “陛下可知妾妃为何如此?”心底紧迫之余,我心绪转如陀螺,抬头,深情款款道。 皇帝微微收敛眸色,看着我,嘴角含笑,眸色微带困惑,似在等我自己道明。 “妾妃入泽媛殿后,眼见陛下高高在上,丰神朗朗,想来世间男子无人可及陛下半分。”鼻头毫无来由地微微酸涩,“然妾妃并不曾因此而对陛下生出丝毫爱慕之心。令妾妃一见倾心之时,乃中秋翌日,旭日昭阳中,温润如羊脂白玉之眸色,淡泊宁静而安然自若之神情——只怕天下间再无第二人有此品格。” 皇帝似未曾料到我会有此番话,无声微笑片刻,眼眸逐渐深情无限,吻了我的额头,温柔轻软,身子再次慢慢灼热起来,气息开始粗重。我慌张一伸手,抵在他健壮的胸前,孰料他身子当即紧了紧,身下早已······ 待到曙光初现,三十六重纱帐钩起,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唯晨曦金光透过桃花窗纸暖暖照进殿内,撒下满地金灿辉芒。 我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方忆起自己昨夜侍寝一事。 起身后,一内侍现身眼前,身量消瘦,呈上三枚金瓜子,“启禀婉主子,此乃陛下赏赐,说是让您随意把玩,还吩咐奴才让您好好歇息,只别误了给中宫请安。” 御殿规矩:嫔御初次侍寝后,翌日皆需往凤仪宫朝拜,以示中宫乃正妻,嫡庶有别,决不可恃宠生娇。 “我即刻起身。”依旧恍若梦中,晃了晃头,定了定神,压下昨夜带来的满面滚滚红潮,我故作平静道。 小内侍一出大门,我立即掀被下床,取朱漆描金龙凤呈祥九龙祥云纹嵌琉璃水晶填漆小叶紫檀衣架上一寝衣披身。 须臾,走进倚华与莺月等,手捧洗漱用具并衣物。 绾一道飘逸洒脱的十字髻,横插一支血红琵琶凤簪,赤色丹朱,髻央一只海棠滴红宝石臂钏,彤光耀目,红珊瑚珠花埋没其间,喜庆团和;择一条葱绿芙蓉五彩遍地石榴锦裙,蓝光流金,光彩夺目,姜黄海棠织金羽纱披帛流出一波金浪。 洗漱毕,便往椒房殿请安去。 御花园中,桂芳百里飘香,银白如烟,蜡雪明斟,绛雪娇颦,金桂似黏,与繁华一色黄;藉青玉叶,表白玉英,澈乳瑕洁,清芬袭人;合欢烟朦清苦,过眼纷华。 “娘娘——”霜序甚是兴高采烈,一时乱了称呼。 我淡淡瞥她一眼,眼中满是斥责,径直往前,不再理会。 “主子现下这般炙手可热,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若叫人听见抓住把柄,别提主子,我先处置了你。”倚华板起面色训斥,口中断然喝道,眼中尽是训责之意。 霜序即刻低头,低头哭丧着脸,委屈道:“奴婢知错。” “罢了,罢了。”瞧霜序一脸稚气,我不咸不淡安慰道:“日后行事当心即可。在我身边做事,无需聪明机灵,嘴紧心忠便好。”言及于此,语气愈加凝重,正色转身,令身后所有宫人一字一句深刻于心。 众人面上一凛,齐齐道:“奴才(奴婢)一定誓死效忠主子。” 椒房殿内,在座嫔御已来了大半,瞧我的眼中皆含了深意。当前,我这般风头隐隐显出素婉仪些微落寞——前夜她尚春风得意,今早却是我独领风|骚,可见世事无常。 “妾妃参见中宫,娘娘万福金安。”我跪在偏红七彩绣百鸟朝凤紫红芍药软垫上,端然周全行礼,语中满怀敬意。 中宫身着一袭湖水色万福万寿如意云纹锦袍,尽显福寿安康之色,上有纯金线本缂丝百鸟朝凤图案,精致繁复,不可多得,臂间一条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镂空轻纱锦缎披帛,鸾鸟形状各色,模样各异,栩栩如生,笑意吟吟,“婉姬礼数周全,不怪陛下,本宫见了心头亦欢喜得紧。” “是啊。当真端方大雅,无人能及。”侯昭媛醋溜溜道,神色依旧娇滴滴,不胜其态。 “谁说不是呢。难得婉姬今日一大早便来椒房殿请安,可见绝非恃宠生娇之人。”墨丽仪乜一眼,语气酸得很。 “一大早”、“恃宠生娇”七字,惹来嫔御在旁轻声嗤笑,却拿帕掩面,做拭汗模样。 入座后,我淡然一笑置之,“哪里。晨昏定省理所应当。只是妾妃想着为娘娘献花以表诚心。采|花之时,忽醒悟花色再美亦不及娘娘玉容,妾妃是而空手晚到。”言论间,和气看向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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