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梅林的梅花也已经盛开,雪已经停了。
西门柔已经打发了车夫,一套大车两匹壮马加上一颗金条,足够这车夫置办一些产业。
所以那车夫给西门柔磕了三个响头,脑门上都沾满了雪。
还好,那是雪不是血。
这片梅林规模没有万梅山庄大,但也显得很雅致,梅林中的空地,简陋但整洁的茅屋顶上都是积雪,炊烟缓缓,伴着白雪红梅,宁静而温馨。
西门柔和岳平站在院中,一个女人已经拉开了门。
林仙儿的衣着并不光鲜,她还是披着那件旧衣,可那衣衫已经被洗的很干净,再没有了油污。
林仙儿笑了,她的笑如落雪映梅。
“西门兄,别来无恙?”林仙儿笑着迎接,轻施万福。
岳平道:“西门大哥,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西门柔道:“林姑娘,我来找飞剑客,有事相商。”
林仙儿道:“进屋吧,院子里凉。”
两个女儿在暖炉旁暖着手,阿飞也在烤火。
林仙儿道:“阿飞,故人来见,我去做点好吃的,你们聊。”
她转身出去,两个孩子也去了旁侧帮忙,厅内只留下了阿飞和二位访客。
西门柔道:“谁能想到,林仙儿现下能变成贤妻良母。”
阿飞笑了,笑的很真诚:“也许她从来都是这样,她曾经做的事并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现在回归了本源。”
西门柔点头道:“野兽最原始的本能不会错,就像天下最赤诚的心总会换来好的结果。”
正说着话,岳平突兀的拱手道:“飞大侠,我想和您学剑。”
阿飞一愣,问道:“这位是?”
西门柔道:“她是我的一位朋友,认识不久的朋友,
阿飞道:“她为何要学剑?”
西门柔道:“她要报仇,给他父亲报仇,也是他的师傅,而且她有消息,魔教因为路被李大侠联合群雄断了,要找你的麻烦。”
阿飞完全不在意,往炉子里续着炭,说道:“要找我麻烦?”
岳平坚定的说道:“是,飞大侠,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了牵挂就会有弱点。”
阿飞的表情停滞了,这姑娘说的有道理,他只有一个人,有朋友却没有庞大的势力,他无所谓,但林仙儿和女儿们如何躲得过明枪暗箭?他可以和仙儿隐居,女儿们总要长大,总要走出这片梅林。
岳平道:“飞大侠,江湖还是要有后辈的,我要学剑。”
阿飞明白她的意思,他真诚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说:“去院子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这身负血仇的姑娘差点落泪,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努力平复心情,开门到了院子中。
雪还未停,可已经小了许多,无风,星星点点的雪花如细小的棉絮飘落,岳平的剑已出鞘。
她的剑很薄,薄的根本不像是剑,更像是吹弹可破的蝉翼。
阿飞摘下了挂在柴扉上的铁片,那是他的剑。
岳平吹落了在剑上的雪花,她吹的是雪,不是血。
阿飞道:“你的剑法叫什么?”
岳平道:“脱于清风,名为西风。”
阿飞道:“你的剑只为仇恨?”
岳平道:“不,我起了剑招的名,自己也叫西风剑客,但从未用过。”
阿飞问:“不为仇恨为何练剑?”
岳平道:“不为名利、仇恨、感情,我练剑为了美,那挥舞剑锋的美。”
阿飞道:“何为美?”
岳平道:“杀人的剑最美。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人,背信无义之人,欺凌弱小之人,滥杀无辜之人,他们或为权、利,视弱为刍狗,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阿飞道:“你杀过多少人。”
岳平道:“我出道不久,只杀过十二个,都是大奸大恶的盗匪、恶徒。”
阿飞道:“所以你爱上了那一瞬间的灿烂?”
岳平道:“昙花酔月,刹那芳华,不过这十二次我看的并不透彻,杀他们也不用西风剑。”
阿飞道:“好姑娘,有见地,但比昙花更美的是梅,带雪的梅。”
岳平若有所悟,看着院内红梅飞雪,说道:“梅花的红就像是血。”
阿飞道:“那是血不是雪。”
岳平若有所悟,她扬起了剑。
阿飞道:“西门兄,你可以试试。”
西门柔道:“我的刀只为了杀人,并不能轻易出招,如果有切磋的估计,恐怕不能完全施展。”
阿飞道:“我在这,你尽管用全力。”
西门柔点头冲岳平道:“姑娘,我要攻你手腕,绝不留力,如果你的手腕被斩断,莫要怪我。”
岳平仿佛没听见,她在想阿飞的那番话,喃喃道:“花和雪,血与花?”
西门柔动了,那柄切菜刀已经在手,他脚下的雪变成了雾,被他的身法带动飞扬。
那柄刀穿过了雪雾,奔岳平而去,速度之快犹胜当年。
岳平的剑已经挥动,剑上的雪花已经被吹落。
刀剑相交,那剑是如此的轻灵,如此的曼妙,和西门柔拥有绝对速度的刀完全不同。
当迅捷与轻灵结合,刀剑在那一刹那仿佛有了灵魂。
西门柔的刀迅猛如毒蛇、岳平的剑轻灵如飞燕,积雪被扬起,白雾一片中的两个身影已经看不清轮廓,只闻刀剑碰撞的声。
阿飞仔细的看着那团雪雾,忽然迈步向前,他的剑也出手了。
随着碰撞声停止,雪雾落下,阿飞的铁片剑停留在那把短刀上,岳平的剑离西门柔的咽喉只有三寸。
阿飞笑道:“胜负已分,西门兄你还是手下留情了。”
岳平收了剑,说道:“对不起,相公我刚才到了往我的境界,差点伤了你。”
西门柔收刀说:“我没说要你,别叫相公,不是飞大侠先点了一下你的剑,我现在已经穿喉而亡。”
岳平的脸胀的通红,说道:“我已经使出了从未用过的西风剑法,却还是拼不过你最简单的刀,你其实在三招以前就能削断我的手腕。”
阿飞道:“你的剑灵动无比,但速度稍逊,后来变招,速度提升,却没有了那种意境,如西风凌冽,却没有飘雪。”
岳平跪下道:“求飞大侠指点。”
阿飞扶起她,说道:“其实你的天赋极好,并不用学,意境在领悟,你想要多想一步便可以。”他折下了一节带花的梅枝,接着道:“刚才的剑招是你自创的?”
岳平道:“是的。”
阿飞道:“我的剑也很简单,只有刺,但看你剑招有感,姑且帮你改一改,我只用一遍,看好。”
岳平和西门柔站在一旁,看着这俊朗的侠客拿着一枝红梅,站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