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大人,他没有骗您,我们确实是败了。”
正在巴尔对着昂诺歇斯底里时,他身边休息养伤的力师被他们的对话吵醒了,缓缓的起身与巴尔并排靠在床头,淡然的说道,他的状况要比巴尔好上许多,不像后者那般虚弱。巴尔听到对方的话,木讷的扭过头看向对方,机械的开口说道。
“你是第十大队的队长比拉尔?你不是身受重伤吗,为什么也在这里?还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败了,大人接受现实吧,我们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在这说话,得感谢他们对我们的救治。”
这名叫做比拉尔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略带无奈的低下了头,语气沉闷的对一旁的巴尔说道。
“大胆!敢在我的面前说这种话,我要撤了你第十大队队长的职务并将你移交军事仲裁处,你就等着接受被处死吧。咳咳咳咳。”
一旁的巴尔听到比拉尔的话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大声对着比拉尔怒吼道,但很快便力竭的咳嗽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他现在可不是你的军士了,请你注意你的言辞。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军事仲裁处也无法审判他,我已经接受他的投降,现在他是我的人。”
昂诺一把拉开巴尔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看着对方语气轻盈的说道。而巴尔听到昂诺的话则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比拉尔,眼神中仿佛要冒出火焰一般,再次大声呵斥起对方。
“你竟然向他投降?你作为军人的尊严呢?亲王大人对你恩重如山,尔等小人竟然背信弃义?你们都是帝国的叛徒!”
听到巴尔呵斥的比拉尔则是脸色突然忧伤起来,默默地低下了头,极小声的回着巴尔的话。
“不投降能怎么办?为了您口中恩重如山的亲王大人客死他乡?您知道城外那两万士兵是怎么死的吗?你看见那漫山遍野的尸骸吗?您能想象两万具骸骨没有一具完整的是什么景象吗?就算您不在意那些普通军士,但我相信如果您亲眼看到被打成残废的南特大人,您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正当巴尔想要对比拉尔继续发难之时,昂诺则率先开口道。
“你口中军人的尊严是什么?你又知道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在我看来,你所谓的军人尊严何其可笑,不过是粉饰你愚蠢而又无知的借口罢了。至于谁才是对他恩重如山之人,他又是否真的背信弃义,我想你这样的愚忠之人没有资格评价。”
“你!咳咳咳。”
巴尔被昂诺的一席话气的一时语塞,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军人的尊严到底是什么,军人的尊严是基于意义而存在,而军人的意义应当是保家卫国,誓死捍卫国家最广大群体的利益,捍卫那些支持你,供养你的人,因为正是这群人组成了一个个家庭,正是这一个个家庭组成了你所要保卫的国家,而你的尊严也是他们赋予的。再看看现在的你,你又在干什么?为了那一小撮人的利益争夺对着本应捍卫的群体同室操戈,兵戎相见,心甘情愿成为那些残暴不仁的权势群体麾下走狗,替他们残害百姓,强取豪夺,将国家陷于危难之境,使千千万万的军士白白牺牲,无数家庭痛失至亲,千里江山烽烟四起,就这样的你也配谈尊严?笑话!我看你连军人都算不上!”
昂诺边说边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床上病卧的巴尔。后者胸前剧烈起伏,艰难的开口。
“我!”
“你什么你?至于你口中掷地有声的恩重如山更是可笑至极,什么恩?谁给的恩?让你成为走狗中的头领也算是恩吗?让你成为刽子手中的佼佼者也算是恩吗?那这样的恩我想不要也罢!那些给你恩的人,都是骑在真正有恩于你的人头上作威作福之人,是谁耕种给你粮食吃?是谁织衣让你御寒?是谁造屋让你居住?都是那些帝国中最广大的平民百姓,是他们供养了你,他们才是你的恩人!而那些你所谓对你有恩的人,不过是将从百姓那掠夺的资源分了一点点给你,然后给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头衔,一把无形的镰刀,让你对真正有恩于你的人痛下杀手,欺压致死。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对他们感恩戴德,你不是愚蠢无知是什么?”
昂诺不给巴尔任何说话的机会,在其开口瞬间就打断对方并怒斥道。
“他!”
“他怎么了,投降怎么了,投降就是背信弃义,背的谁之信,弃的谁之义,你的,还是大王子尼尔的,亦或者是你口中尊贵的森髯亲王的?你们有何信可言,又以何义自居?城外那两万亡灵的信是谁背的?他们信任你,信任你背后的尼尔王子、森髯亲王,可是结果呢?换来的就是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千万百姓因信任而供养你们,而你们却倒戈相向,掠夺他们,这就是你口中的信?至于义,你们的大王子殿下当众强掳少女,连她们的父母都不放过全部斩草除根,为了一己私欲,一路残害数十名无辜少女,并将她们的遗体沿途随意丢弃,这就是你眼中的义?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信弃义?说到帝国的叛徒,我觉得你背后的森髯亲王等一众权贵才是吧!
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保护社会生产财富,维护种群生命尊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调节社会发展平衡,推动文明进步使种族的认知和道德水平不断提高,从而为种群开创更美好而又辉煌的未来,这才是它存在的意义!正如兽自成群,人欲结伴一样,种群自发组成家庭、部落、国家的目的是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共同抵御外敌,保护种群繁衍生息,保障每个个体的生命财产安全。
你身为国家的军人,身为捍卫民众利益的力量,不仅不为民除害,还反倒助纣为虐,到底谁又是叛徒?”
昂诺说完便冷眼看着靠在床头上的巴尔,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而后者则忽然沉默了起来,昂诺刚才的一番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由不得巴尔反驳,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想起自己这一生的所见所闻,他理性上对帝国的忠诚之壁已经慢慢产生了些许裂痕,但感性上的情感依旧不愿认输,毕竟如果真的认可了昂诺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前半生不仅没有丝毫荣光,相反,可以说是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