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张。”两张饼下肚后，景玉意犹未尽地说道。
看着景玉一脸幸福的样子，再联想到他本是富家子弟，却是这个样子，墨渊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手从空间戒指中又取出两张饼递给景玉。
接过饼后，随着光明玄魄的运转，景玉手心的温度不断升高，很快就有热气从饼上冒了出来。或许是在这落幽山脉荒凉的氛围的衬托下，饼上传出的香味格外诱人。
“要不，我们明天就离开吧，你看上去真的很不适应这种地方。”想到景玉先前的样子，墨渊突然提议道。
如果墨渊还向先前那样只是自己一个人，那他一定会选择继续待在这里。但如今他同景玉一起，因此他有时必须站在景玉的角度思考两人的行动规划。再加上墨渊此行已经有了不少收获，又有了南沃帝国泰岳宗族这一方向，因此这落幽山脉倒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墨渊不喜欢孤独的感觉，却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而一个不错的人陪在他身边，哪怕是短暂的，却也能让他感到几分藉慰。即便墨渊可能还并未察觉，但他的内心深处，是喜欢着这种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的。
“也还好，就是这几年不务正业，悠哉的生活过习惯了，心也就散了，突然再做这些有些无趣的事，一时间有些浮躁。没事，我就当磨练心性好了，不用在意我，按你原本的计划来，我陪你。”在听到墨渊为了自己打算提前离开落幽山脉后，景玉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而墨渊的这番话，也让景玉意识到了自己这几年不知不觉间养成的有些浮躁的性格，想到他那不得不肩负起的命运，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心性是远远不够的。
而想到白剑，景玉不禁在心中猜想起了那黑刀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着面前的墨渊，景玉突然感慨对方要是能像墨渊一样就好了。
将饼递给墨渊后，景玉顺势挨着墨渊坐了下来，道：“泰岳宗族所在的南沃帝国，你了解多少？”
此前两人中一直都是景玉扮演知识渊博的讲师角色，而此时他突然发问，让墨渊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只是以前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其他都完全没有概念。怎么，以你的见识还用来问我？”
“很不巧，我对那里也是知之甚少。除了知道泰岳宗族在那里有着很高的地位外，我也就只是听说过那里的条件一般，并不算富饶。”景玉略做回忆说道。
景玉确实游历过帝都大陆上超过半数的国家，但这南沃帝国他也确实不曾去过。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南沃帝国与圣域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因此圣域皇室也从不会去南沃帝国进行“友好交流”。
如果将圣域与南沃帝国比作两个人的话，那他们之间别说朋友，就连熟人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彼此认识的关系，换个词来说，就是点头之交。
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南沃帝国其实与邪域有着不错的关系。只是由于南沃帝国并不是很注重礼数，而邪域又向来低调，因此双方即使有交情，也只有双方内部人士知情，旁人无从得知。
“到了那边再慢慢摸索吧，既然泰岳宗族在那里有一定地位，那想找到其所在位置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墨渊道。
“嗯，有时未知才是有趣的，熟悉的事物往往难以给人惊喜，去没去过的地方才好玩嘛。”
“嗯，也对，不过，对我来说，整个圣渊界都是未知的，这倒是有趣的有些陌生了。”墨渊说着缓缓低下了头，诚然，他对这个他所生活的世界是陌生的。
“这有什么，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到时候哥带你好好逛逛这个世界。”看着身边的墨渊，景玉露出一个乐观的笑容，然后一脸自信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再看着景玉的样子，墨渊先是感到一阵温暖，随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对现在的墨渊来说，此时的景玉是有如太阳般随时都在发光的存在，积极、乐观、自信，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应有的一切美好品质的集合。
“只大我十九天，就别自称哥了。”墨渊笑着道。先前两人在聊天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年龄和生日，而景玉只比墨渊早出生十九天而已。
闻言景玉也笑了一下，随即问道：“那我们一会还要继续赶路吗？”
“都行，要是不愿意走了，就……”墨渊话说一半渐渐没了声音。
察觉到墨渊有些异常的反应，景玉下意识看向墨渊，却发现墨渊正一脸严肃的看向某个方向。
景玉循着墨渊目光的方向看去，几道黑色身影正向两人缓步靠近，那感觉并不像是意外发现了他们，而是本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我们两个在这里，还真是受欢迎呢。”景玉将最后一口饼放入口中，随后眉头微皱道。
……
山洞内，岳牧川已经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下午，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实际上却早已是心乱如麻。
随着记忆中模糊的面孔越发清晰，岳牧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思念与悲伤。
在父亲的身边长大与没有感受过父亲陪伴的人，对“父亲”这个词的认知是不同的。岳牧川属于后者，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清晰的面容。然而就在刚刚，在那暗金色法阵的作用下，岳牧川以第三人称视角，看到了父亲临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坦白说，对于画面中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头发凌乱，脸上也因长时间不打理而长满胡子的男人，与其说亲切，岳牧川更多感受到的是陌生。
即便岳牧川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但由于他对父亲本就没多少印象，因此当他刚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岳牧川虽有所触动，但更多的是感到震撼。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岳牧川完全接受了画面中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时，不禁悲意涌上心头，至亲之人生前最后的画面，难免会让人伤感。
紧握的双拳，突起的青筋，不难想象岳牧川所看到的画面让他多么愤怒，却只能默默看着那些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又一次发生在他眼前，无能为力。
突然，岳牧川紧握的双拳猛地松开，随后他整个人如同定格在那里一般，静止在了原地。
接下来几秒的画面，岳牧川永生难忘。
在画面临近尾声时，画面中的男人突然坐在了地上，坐在了十几年前的岳牧川现在所站的地方。随着男人长出一口气，他疲惫的眼神先是变得释然，随后渐渐温柔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小牧川，如果那个说法是真的，那你应该能听到老爸的这段话。你小子第一次喊我，喊的就是“老爸”，早知道当年就该好好教你，让你喊我“爸爸”了。不过，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更符合“老爸”这个称呼。如果你能看到这个画面或影像，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多大了，是不是有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虽然在你妈妈刚怀你时，我和你爷爷说过要让你继承我的一切，成为能在这帝都大陆顶起一片天的男人，但在经历这一次后，我已经看淡了这些，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当小牧川你找到这里时，应该也已经有一定的实力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老爸以你为傲。我们泰岳宗族背负了某项重大的使命，是无数代人背负至今的任务。如果你选择接受这份使命，那我们父子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并肩战斗过。如果想要平凡一点，那也很好，老爸也支持你。但要记得将这撼山金刚锏带回去，这对于我们宗族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至于到时候如何处理，就交由宗族长辈决定吧。不过，不论你选的是什么，老爸都支持你，也都……爱你。嘿嘿，果然，我还是不太适合说这种词。”画面中岳牧川的父亲突然表现的有些局促，但眼神却是更温柔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记得照顾好你妈妈。告诉她，能娶到她，是我至死都感觉幸福的事。可惜我以前太过愚钝，不懂他们说的浪漫，亏欠了她。你小子以后有了老婆，一定不能像我一样，知道吗？然后……没办法见证你的未来，也没办法陪你成长，就连临走前说过的那家面馆都没能陪你去，是老爸对不住你，如果那个时候的你恨我，我接受，但不要因为这个影响自己的未来，好吗？最后，儿子，老爸爱你！还有，抱歉。”
留给儿子的话，在经过欣慰、不舍、鼓励后，最终以来自父亲这一身份的愧疚与自责结尾。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听到，不过，至少临死前想到的是老婆孩子，倒也还不错。”最后这一句是男人的自言自语，随着他手上暗金色光芒一闪，一对铜锏随之出现，画面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伴随着画面的结束，岳牧川缓缓睁开双眼，却已是双目微红，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着。
即便岳牧川已经尽可能地在控制自己，然而两颗泪珠还是从他的眼眶处滚落了下来。
泰岳宗族虽要求弟子修心，却并非无心，在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下，岳牧川已无法再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思念、悲伤之余，复仇的念头在他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带着强烈的恨意，岳牧川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杀那两个畜生，为父报仇，我岳牧川，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