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风霜依旧,慕容复且走且停,一路慢慢悠悠,他有宝马香车,红袖添香,自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却惹得丐帮众人怨气颇大。
“帮主,照慕容复这个走法,咱们猴年马月才能回到洞庭总舵?!”一日,车马暂歇,吴长风不忿道:“按老夫的想法,就该快马加鞭赶回去...”
奚三祁接口道:“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要误了君山大会,怠慢了天下群雄,有损丐帮威名...”
君山大会,本是一群叫花子自娱自乐,但在乔峰上位后,丐帮声威大振,隐隐执武林牛耳,这大会便成了一种传统,每逢举办必要广邀群雄。
一来化解纠纷,赏善罚恶,二来确立丐帮无上权威,三来推举九袋长老,以天下群雄作证。
现如今白世镜身死道消,执法长老的位置空了出来,四大长老各怀心思,都想让自己人上位。
听弟子们说,大智分舵的全冠清,已经行动起来,屡次拜访徐冲霄,这位徐长老虽退居二线,却是前任帮主汪剑通的师叔,辈分高,号召力大。
人家已经紧锣密鼓,自己这边可不得抓紧。
“快马加鞭?咱们哪儿来的马?!”陈孤雁苦笑一声:“这里的马全是人家的,咱们是买,还是求人家施舍?买的话买几匹,银子谁掏?”
话落,众人偃旗息鼓,不再急躁。
“依我看,不如向人家借。”宋清溪沉吟半晌后望向乔峰:“帮主与他齐名,若是帮主出面,料想他不会拒绝,咱们也不赖账,写下欠条...”
乔峰面色涨红,摸了摸怀中扁扁的二十两银锭不发一言,其实,他倒不着急,这些日子他与慕容复颇为投契,每每畅谈,总觉得获益良多。
让他打架,让他惩治贪官污吏,让他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他凛然不惧,可让他问屡次三番对不起的慕容复借马?他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借,你想得美!”吴长风哼道:“这慕容复小气的很,平日里他表妹和侍女做了点心菜肴,也不知道端一盘来孝敬江湖前辈,你还想借马?”
吴长风嗅了嗅鼻子,不远处传来阵阵芳香,只见包不同已经架锅生火,阿朱挽了袖子忙碌着,她烧的一手好菜,虽不如阿碧,却也能媲美御厨。
但见一片片花瓣,莲子,从纤纤玉手中纷纷扬扬落入锅里,苦中带甜的清香袅袅升腾,一旁蒸笼掀起,玉兔模样的糕点,软糯可爱,栩栩如生。
“人家侍女辛苦做的,凭什么孝敬你?!”闲来无事,和丐帮结伴而行的谭婆皱眉道:“你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前辈,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个老乞丐,有叫花鸡吃就不错了!”有谭婆的地方必有赵钱孙,他接口道:“这么精致的东西到你手里,伱不怕糟蹋,我们还嫌煞风景...”
“你你你...”吴长风戟指怒目。
“唉~!大家一路同行倒也不易。”谭公当起了和事佬,叹道:“你们走了倒是容易,这许多的丐帮弟子谁来看顾?可还有不少的伤员!”
“以及段世子和康夫人二位呐!”
“光靠我们几個,怕是力有不逮,到时候怕又要求到人家头上...”谭公望着马车,不停叹息。
自万劫谷大戏散场后,中原群雄兵分两路,一路是单枪匹马的玄渡大师,他与段正明交好,此行一言不发,行色匆匆的回了少林寺,似有要事。
另一路以他夫妻为首,却是跟着慕容复上路。
当年赵钱孙随带头大哥前往雁门关,他夫妻二人心知肚明,但江湖近来盛传流言蜚语,说带头大哥有眼无珠,杀良冒功,浪费慕容博一片苦心。
同时,慕容复为了缅怀慕容博,纪念他潜伏大辽,套得消息,又力战白玉汤,为带头大哥弥补缺漏,临死前仍旧不忘家国,殷殷嘱咐后代子孙...
作了一句挽联,在江南一代如雷贯耳。
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话一经流传,带头大哥迎风臭十里!
故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且赵钱孙虽然言之凿凿,却前言不搭后语,令他夫妻也拿捏不准,只能一路跟随慕容复,希望第一时间弄清真相。
“不管了!老子骑马便走,他奈我何!”吴长风起了性子,大声道:“反正他慕容复说了这些马要献给朝廷,以供西军杀敌,咱只当提前预支...”
“我丐帮在西夏边境出力甚多,拿他两匹马还不是应该的!”吴长风一跃而起,便要牵马:“便是天下群雄知道了,也会说我吴长风有理...”
“我说姓吴的,你别动不动用群雄说事!”单正带着儿子,从另一边打马而来,唇角还沾着一些糕点碎屑:“南慕容,北乔峰,可都在这!”
“丐帮大会可有比这二位更厉害的?!”单正抹了抹唇角碎屑,送入口中,回味无穷:“若是没有更英雄的,让他们等上一等还不是应该?!”
“姓单的!你好不要脸!出了大理不回你泰山老家当差,反而跟着小年轻低声下气!”吴长风气急了破口大骂:“四十多了,你羞也不羞...”
“匹夫!匹夫!”单正气的须发皆张:“我与慕容公子是在探讨断案心得,这世间的冤假错案造了多少的孽,你个老化子怎么能懂!”
他号称铁面判官,除了行走江湖,也替官府勘察疑难杂症,是以攒下家私,养活儿子读书习武。
他一路与慕容复亲善,甚至讨好,便是希望能够转型,他到底是挂名刀笔小吏,升迁无望。
“老贼,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敢辱骂我父,我与你拼了!”
“哥哥们并肩子上,拿下这老东西!”
单正尚未发话,他五个儿子便鼓噪着,抽出长刀和铁牌摆开架势,而吴长风嘿嘿冷笑:“怕你们几个小崽子怎地?正好让老夫称一称你们斤两...”
“逆子,你等还不给我退下!”此时,单正眉头紧锁,喝退儿子,又冲谭公谭婆拱手道:“在下替慕容公子传句话,说是晚膳即将备好。”
“邀贤伉俪一同用餐!”
单正脸上颇有羡慕之色,他这一路可谓是百般示好,也不过得了一盘剩下的糕点,这谭公谭婆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同席用餐的待遇?
谭婆一愣,与丈夫一同望去,却见包不同已经铺了地毯,放了软垫,慕容复端坐树下,提起酒壶冲他二人示意,头顶大树枝繁叶茂,宛如华盖!
“小娟,你说...”谭公望了望丐帮众人,犹豫着开口,而一旁的赵钱孙,则是已经挽着谭婆的胳膊迈开步子:“走走走,师兄陪你一起去。”
“正好尝尝江南的美食...”赵钱孙口水直流。
“你给我放开小娟!”谭公赶忙追了上去。
“哇呀呀!气煞我也!”吴长风一把抽出鬼头大刀骂道:“他请过单正,请了谭公谭婆,甚至请了不三不四的赵钱孙,就是不请咱们帮主!”
“他这是瞧不起我们丐帮!”其他三位长老同样面带不忿之色,都将目光看向乔峰。
“吵什么吵!”乔峰眉头一皱,喝骂道:“昨天不是还剩下叫花鸡么!咱们当化子的,作甚要跟人家累世公侯的比,闲的你们发慌!”
乔峰心中长叹,一盘糕点,一顿饭,你便试探出了我丐帮长老是什么货色,可真有你的!
丐帮,果真前景堪忧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