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离开的时候，表情十分满意。
其实他这一次来，也有向沈长安讨要一个千里镜的意思。
如今，“千里镜”这个名字已经开始在宫内、宫外流传，有人吹得更邪乎，说是能望千里开外。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也不算吹牛比，要是用来望星空的话，那可远远不止千里了。
沈长安正好做了几個，还送了一个给素儿，毕竟之前答应过这丫头。
于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送了一个给张永，并委托张永转呈一个给张皇后。
张永自然不会推辞，这本身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娘娘，这东西便是千里镜，乃是沈千户托奴婢献给娘娘的一点心意……”
“哦？”
张皇后不由眉头一动。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个时候……而且竟然还是托张永出面？
难道，这是在向她示好？
也或者说，这是出自张永的主意？
这家伙想必是想拉拢沈长安，故而才会亲自出面说合。
但不管是谁的主意，张皇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心理，问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张永神秘地笑了笑：“娘娘一试便知。”
“嗯……”张皇后矜持地点了点头：“那便试试。”
这一试，顿让张皇后眼界大开。
她虽贵为当朝太后，但换个角度来看，她的处境却如一只笼中鸟一般，后宫几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以前弘治皇帝活着还好一点，至少夫妻二人有个伴。
如今孤零零一个人，虽说寝宫里有不少太监、宫女伺候着，终究还是会感到空虚、寂寞。
如今，手中这小小的玩意儿给她带来了一种新奇的感觉。
犹如在她面前推开了一扇窗，让她可以登上高处看到宫外的世界。
甚至，还能看到距离皇宫较近的坊市。
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看了好一会儿，张皇后由衷道：“这东西的确很神奇，没想到，沈爱卿身为武状元，竟也如此心灵手巧。”
“娘娘恐怕还不知道，沈千户还给皇爷出了个主意，说是有法子让内帑年增百万两以上……”
“竟有这样的事？”
张皇后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皇爷已传旨工部，让工部全力配合沈千户，好像是要造什么新奇的东西。”
听到这话，张皇后不由皱了皱眉。
她听出来了，张永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
虽然她心里有些不满，但，她也并非一个不知轻重的女人。
如若沈长安真有法子让内帑年增百万两银子，别说皇帝，她同样也很开心。
看来，一些个人的恩怨要先放一边了。
这些个变故，田光义并不知道。
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不过这家伙还算有点脑子，并未直接命手下抓人。
因为他知道，一旦将沈长安抓进诏狱，事情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所以他自以为聪明地采取了一个迂回的法子，竟然罗织罪名将徐祯卿给抓了。
不过，田光义下令抓徐祯卿倒也有借口。
徐祯卿以前与李梦阳、王守仁等人交往密切，而李梦阳与王守仁如今都是“罪臣”。
他俩因为得罪了刘瑾，从而招来了刘瑾的报复。
李梦阳先是被贬职，之后又被锦衣卫抓进诏狱，幸得朝中有人全力相救方才逃过一劫。
王守仁当时任兵部主事，上疏替被刘瑾无端打压的官员鸣不平，因此而触怒刘瑾，被谪贬至贵州龙场任小小驿丞。
田光义翻出旧案，找借口抓了徐祯卿。
他抓徐祯卿的真正目的，便是针对沈长安。
故而，以沈长安与徐祯卿关系密切为由，下令让南镇抚司彻查。
在此期间，暂停沈长安在锦衣卫的一切职务。
田光义此举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各方面的反应，特别是皇帝那里。
如若皇帝不闻不问，那他下一步就要动真格的了。
如若皇帝问起来，他也有借口说自己乃是公事公办。
总之，他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如此他便可以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刘瑾、张延龄、张皇后那里，他也算有了一个交待。
南镇抚司。
沈长安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一副悠悠然的神态。
对面，坐着一个身着锦衣卫官袍的男子。
此人正是南镇抚司镇抚于开福。
说起来，他并不算田光义的心腹，也非阉党一派，要不然也不至于待在南镇抚司。
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地位最高，内设诏狱，可绕过三法司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
北镇抚司是个相对独立的机构，就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权干涉北镇抚司办案。
当然，很多时候皇帝也会指派指挥使兼领北镇抚司。
则南镇抚司却是个清水衙门，主要负责内部的军纪刑罚、军匠档案管理。
于开福以前本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刘瑾得势之后大量替换自己人，于开福因为没有表示足够的诚意，故而被调到南镇抚司。
表面上是晋升了，由五品千户晋升为从四品镇抚。
实际上，他这个镇抚的地位恐怕还比上不北镇抚司的一个百户。
于开福自然不甘心，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做阉党的走狗。
如今，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沈大人，于某也只是例行公事，还请沈大人多多担待。”
沈长安笑了笑：“于大人言重，身在公门，身不由己，在下理解。”
“哈哈，沈大人理解就好。说起来，于某一向敬佩沈大人，像沈大人这般文武双全之人，将来必成朝廷之栋梁……”
“愧惭，在下现在可是待罪之身，哪里当得上栋梁二字？”
“沈大人又在说笑，不就一点小小误会嘛？说清楚就没事了。再说，皇上可是很器重沈大人的……”
这才是重点。
于开福可不傻，他随时都在关注朝中的局势，凭着他敏锐的眼光，他已经认定沈长安必定会平步青云。
就算刘瑾也不一定压得住。
所以，他这是有意示好，想借此机会与沈长安攀个交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