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伊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吴少诚有些失望。
“之前元济一心要杀李淳,你拼命阻拦,从那时起我便担心,没想到最终还是发生了”。吴少诚恍恍惚惚地端起旁边已经变凉的茶水,送到嘴边又放了回去。
“爹,您应该真正地为自己好好想想”。
“是我小瞧这个广陵王了,没想到还敢来淮西,你与他何时见面的?”
吴少诚似乎没有听到吴若伊的话,自顾自地问了起来。
两人的对话恰被前来的吴少阳听到,他见院子里有人进来这才离开。
吴少诚话已至此,吴若伊不再回避。
“既然您已经猜出来了,那我也不瞒您,没错,他来了淮西,今天我们见了面”。
“他今天对你说的这番话是朝廷的意思?”
“是,所以爹您应该抓住机会”。
吴若伊言辞恳切,期待殷殷,吴少诚突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声音很低,却如鼓声一般浑厚,“机会?可爹只看到了一个天大的圈套,朝廷惮我,那是因为我背后有一个兵强马壮的淮西,离开淮西,就如猛虎出林,我们父女都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到那个时候朝廷还会诚心以待吗?所谓的宰相,不过是寒冬腊月里一件华而不实的轻衣罗裳,光鲜亮丽却无法御寒,你懂吗?”
“爹,朝廷是真心诚意的,况且您去了长安,旧部仍在,谁敢小觑?”
“若伊,你太幼稚了,有些事情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也不必再说,从现在起,你不准再与李淳见面,今天的话,也绝不许向其他人透露”。
“爹,您太霸道了,您常常说生不由己,可现在机会就摆在您的面前,您却无动于衷,难道之前跟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好了,不必再说,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话已至此,吴若伊继续说道:“爹,您为何要将自己置身于虎狼之中?难道您忘了李希烈、陈仙奇的下场了吗?”
“猛兽离群,离死不远”,吴少诚缓和下自己的情绪,“爹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只要我在淮西一天,淮西就没有人敢动坏心思,爹也一定能够护你周全”。
吴若伊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吴少诚不为所动,此时赵怀仁进来,“小姐,你让大帅再想想,父女俩别伤了和气”。
吴若伊深知再说无益,出门之前意味深长地说道:“爹,我不可能在您身边一辈子,迟早会离开您的,我不想您受到任何伤害”。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我先告退了!”
吴若伊没有回应,自行出去。
“怀仁,派人跟着若伊,尤其注意她和李淳联系”。
“明白,大帅!”
而吴少阳听到吴少诚父女对话,感到事情不同寻常,讲给了吴元济,吴元济听后大吃一惊,“爹,您没听错吧?若伊果真劝大帅去长安?”
“我听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绝不能让大帅去长安”。
“李淳实在可恶,全是他在背后搞鬼”。
“元济,你若是真心喜欢若伊,应该早做决断”。
“孩儿明白”。
两人说话间,赵烨前来禀告,他向吴少阳鞠了一礼,然后转向吴元济,“公子,发现李淳踪迹了”。
“在哪儿?带了多少人?”
“锦福客栈,身边只有吐突承璀和李愬”。
“李愬?就是上次在城门处与我们交手救了李淳的人?”
“正是”。
“既然来了,咱们就去会会”。
“不可鲁莽行事,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公开,无论如何,我们明面上还是奉着朝廷的”。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可我要让他知道咱们淮西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吴元济很快带人包围了锦福客栈。
李愬和吐突承璀严守门外。
“广陵王,我们被包围了”。
吐突承璀慌慌张张大叫。
“不要惊慌”。
李淳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厅喝起了茶,“你们两个都进来,别堵在门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吴元济马上可就杀进来了”。
吐突承璀话音未落,吴元济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闯进来,直奔李淳。
李愬拦在前面,“站住!你面前坐的可是广陵王,你要干嘛?”
“广陵王莅临蔡州,我当然要一尽地主之谊了!”
李淳放在茶杯,轻声道:“李愬让开”。
李愬退到一边,吴元济大声道:“广陵王,好久不见,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本王的胆子能大得过吴刺史?”
李淳直指吴元济占领陈许三县。
吴元济朗声笑道:“为朝廷分忧剿贼乃是份内之事”。
“剿贼?贼从何来?怕不是贼喊捉贼吧”。
吴元济突然脸色大变,拍着桌子吼道:“李淳,别跟我在这里耍你广陵王的威风,赶紧收起你肚子里那点心思,不想死就赶紧滚回长安去,要不然可没上次那样的好运!”
李淳抽动脸颊,抬头看着吴元济,“你知道我是广陵王就好,想杀我?除非你要公然造反”。
双方剑拔弩张,局势陡然紧张,吴元济突然冷笑了一声,“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利用若伊,伤害到他,别说是杀你,就算是杀到长安我也在所不惜”。
吴元济说完摔下李淳的茶杯,转身离开。
看着吴元济嚣张远去的背影,李淳一言不发,吐突承璀长松了一口气,使劲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刚刚可吓死我了,我真怕吴元济动手,他们那么多人要真打起来肯定是我们吃亏”。
李愬瞥了吐突承璀一眼,满是鄙夷,转向李淳,“广陵王,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直接去节度使府”。
“节度使府?会不会有些冒险?”
“不是有些冒险,是太冒险了,万一吴少诚真心要造反,广陵王岂不是送上门去当他们的人质?”
李愬和吐突承璀都表示反对。
“吴少诚就算是要造反也不会这么快”。
“您怎么知道?”
“要是他已经做好了造反的打算,就会直接攻下陈许,而不是按兵不动”。
“您说的有道理,可属下还是担心,就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