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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惊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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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出一口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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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对急匆匆赶车的翟嬋也有隐隐的担忧。她没有看到太子战败,旻蕸又跑得没了踪影,失望之下,她可别朝胡马出气哦,太危险了。 他也“喔喔”地朝翟嬋说起了话。 翟嬋却没有理会白莹和无忌的话,屁股坐在车辕上,身体靠着车厢门挡,面上很平静地在赶车,心里却非常窝火,思绪出了九霄云外。 主要是昨天姬遫冲动地率军冲锋的惊险一幕,让她起了疑心。 她一直以为,为逼她赶紧离开郁郅躲避义渠君派来的杀手杀戮,石颇杜撰了太子要杀无忌的谕旨,是出于对她的私情。然而,从石颇为守护姬遫的安全,竟然奋不顾身地去阻拦奔马的行为看,石颇是很守责的,心眼很死,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徇私情谎冒谕旨呢?如此判断,太子要杀她的谕旨不会是他杜撰的,是太子确确实实地下了假装杀无忌的谕旨。 这个判断让她的心坠进了冰窖里,寒彻透骨。 这个谕旨说明,姬遫已经拿定了主意不让无忌回宫了,是要逼她带着无忌归隐在市井中。 显然,他和石颇估计到她是不肯离开郁郅城,所以才祭出了绝招:杀无忌。 他们知道,她不可能抛弃无忌的,一定会带着无忌逃走。姬遫应该是判断到了这一点的。而他正是利用了这点算计了自己。 姬遫好手段啊,和石颇这个男人联手,给自己演了一场好戏。他们断定,这一招后,她一定会落荒而逃的。 翟嬋很愤懑,姬遫为了缓和与緈王后的关系,竟然处心积虑地算计了她、放弃了她!而石颇这个貌似钟情自己的男人则配合姬遫演了一个双簧,制造了一个血腥恐怖的氛围逼她逃走。 回顾当时的情形:石颇既然持有杀无忌密旨,就不会没有准备。而且,夏季牧场周围的院落子里有姬遫的御林军护卫,他可以命令卫队牢牢地围住院子,然后再向她宣密旨。那样,她就是再想抗命也无能为力。但是,石颇没有那样做,反而是在她表现出抗命的意图后,装模作样地冲出了房间,做出要搜查无忌的样子。却又在院子里与她三个哥哥废了半天话,让她和无忌有了充分的逃脱时间。显然,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留出时间、空间让她们逃走! 如此等等,现在想想,石颇的表演就是色厉内荏。 她很愤懑,这两个人太可恶了,这哪里是逼自己带无忌逃走?分明是要了无忌的命啊。回想起躲在树林里捂住无忌口鼻的那一刻,她的心绞痛的厉害。若不是苍天庇佑,无忌或许就不在了!姬遫,你好狠心哦。 显然,姬遫是担心自己不会按他的意愿归隐市井,担心无忌的身份会传到王公贵族的耳朵里去,从而逼迫他召无忌回大梁城入王宫,却又害怕緈王后会在宫里暗下杀手。无奈之下,只能设计逼着她携无忌逃走,让她们母子归隐江湖。 如此分析,夏季牧场的院子被烧,或许也是姬遫的一场苦肉计,是以一对御林军军士为代价演了一场血淋淋的把戏。 翟嬋很愤怒,对自己遭姬遫算计耿耿于怀。 她分析,由于自己是杀了义渠杀手后躲到夏季牧场去的,宫廷中没人她的下落。而石颇是通过翟拓才知道她和无忌在夏季牧场的院子里居住的,所以赤山君的人突袭夏季牧场,一定与石颇有关系……或许赤山君的人是随石颇一起来到义渠的,当时石颇以为她已经逃走了,便按姬遫的意思,故意把她居住在夏季牧场的落脚点泄露给了赤山君的人。 姬遫与赤山君一向关系不错,他是要借赤山君的嘴告诉緈王后翟嬋母子已经死了,以缓和与緈王后的关系。 姬遫真是好算计,好一个大孝子啊!但是,他就没有想过她们在这中间会遇到危险么?那是九死一生的亡命过程啊! 她愤然。 但是,即便知道中计,自己又能奈姬遫如何?他是铁了心不让他们母子回宫了,是要让的子嗣归隐江湖了! 她很不甘心。若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她怎么会甘心与天下那么多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这不是她这样的女人所能忍受的!何况,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竟然要求她隐姓埋名,一个人单独将孩子抚养成人?她、她们翟家能得到什么?这不公平! 她非常愤懑,满脑子的怨恨。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必须对太子的算计加以反击。 所以她要去大梁。 去大梁的目的是要让无忌见见祀夫。 她听姬遫说过,相国祀夫曾是他的老师,从两岁开始教他说话认字,和他亲如父子,是他特别崇敬又惧怕的人。 她不认识祀夫。但是,祀夫是左相国,是朝官里面最大的官,在大梁城找左相国的宅邸并不困难。她相信,凭她与姬遫的关系,祀夫一定会见她和无忌的。 她要通过祀夫的嘴告诉王公贵族和朝官,姬遫有一个儿子!她要让王公贵族和朝官们逼迫太子将无忌召回宫去,将来出人头地! 这样,不管将来结局如何,自己至少可以出一口怨气。 她知道祀夫前年回老家丁忧了,算日子,他现在应该回到大梁城了。 她随楼庳从郁郅城去过大梁城,是翻越王屋山过轵关去的大梁,而且石颇送她回郁郅城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道。她可以按葫芦画瓢,自己赶马车去大梁。 现在白莹也有了照身帖,过籍姑城秦国关卡渡过西河不会有困难。 但是,不能对外说要去大梁,这个听起来太敏感,必须要掩饰。她颤颤惊惊地向大车铺的掌柜询问去汾阴的路怎么走?她听姬遫说过,从安邑可以到汾阴,那儿有浮桥可以过西河去秦国。反过来,从汾阴也可以到安邑。安邑是魏国以前的都城,不敢说去大梁,说去安邑应该不会有事,便胡诌说想去安邑。 大车铺掌柜看是一个美女问路,回答的很详细,说只需一路向东,经过雕阴城,然后南下就可以到达西河边的籍姑城关隘。那里紧邻西河,不过现在已经入冬了,寒风呼啸,河上的冰已经像岩石一般坚硬,马车直接从冰面上过去就是了。然后径直东去,就可以到达安邑了。 翟嬋笑吟吟地谢了又谢,决定了,就说去安邑城。 按上次回郁郅城的路程推算,这次去大梁要千里以上,现在已经是冰天雪地,马车快不了,她准备花一个月的时间赶到大梁城。 第一站的目的地是雕阴城,必须先赶到浑城。 去浑城的路是山川官道,很稳当。但是,广县是山区,路很颠,而且危险,走不快。所以,去浑城必须快马加鞭! 急匆匆的,她第一天就赶到浑城。 出浑城以后的路,翟嬋不敢狂赶车了,坑坑洼洼的很难走,一路慢悠悠的,还不是停车给无忌喂奶,与毕氏她们一起啃馅饼、喝牛奶。到雕阴城城竟然用了五天时间。 现在,白莹抱着无忌也挤上了车辕。如此,翟嬋没了想心思的氛围,也就与白莹闲扯着用心赶起了马车。 这一带全是黄土高原,很冷,在经过蔚城的时候,她们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日行夜宿、走走停停的,经过蔚城、安城、雕阴等城池,住过大车铺,也宿过山间村民家,整整走了二十来天,这天,他们终于到了西河边的籍姑城关隘。 但是,关隘的秦军士兵见是两个女人赶车,问也没有问,就放马车通行了。 过了西河就抵达了魏国境内皮氏城,问了一下道路,去北屈是北上,去大梁城是翻越王屋山韩国的轵关,走轵关陉。翟嬋心动了一下,原来姬遫让他们母子隐居的地方从这儿走啊。 没有停留,他们折向东,很顺利地到了绛城,随后南下上了王屋山过来轵关,又折向东,往大梁城赶去。 翟嬋已经不担心赤山君、旻蕸的追踪,眼看就进大梁了,料赤山君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这天晌午时分,翟嬋赶着马车来到了大梁城王宫前门大街,她勒住了棕色马,想让无忌好好地看一眼王宫。 大梁城在下雪,很大的一场大雪,天上地下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王宫远远地隐隐地屹立在风雪中,红墙黄瓦,门阙高耸,庄严肃穆。 无忌的关注点却在漫天的大雪上。他扭拧着从白莹的怀里下来,挥手追逐起飘落的雪花。 他太小了,路走的踉踉跄跄。但是,地上积雪很厚,翟嬋不担心他摔着,任他自由自在地追逐雪花。 看着无忌快乐地嬉戏,她们仨呆在马车边也露出了笑意。 这时候,从她们马车对面的风雪中钻出两辆马车,头一辆是匹白马拉的,他们的马车停在了翟嬋马车后面,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五十岁多岁穿青袍人,翟嬋注意到了他的穿着打扮,至少是士大夫。他在雪地上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他面目清瘦,眼皮松弛地耷拉着,阴沉的目光透眼帘注视着远处的王宫。 无忌依然在踉踉跄跄地追逐雪花,直到就要撞上老人了,才查觉有人堵住了他的路。他停住脚步,抬头仰望堵住他路的人。 立刻一个沙哑的呵斥声响起:“小孩躲开……” 是跟在老士大夫后面不远的家丁发出的喝叱。 翟嬋见状,急忙朝无忌走去。 远远的,又有一队马车朝前面这儿过来了,蹄声得嘞得嘞的,马跑的很快。 怕马车撞到无忌,惶恐之下翟嬋撒腿朝无忌奔去。 老士大夫却挥手制止了家丁的叱喝。 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无忌。被家丁吼声吓了一跳的无忌也木然地看着他,两人在风雪中对视起来。 无忌感觉这人很眼熟……他记起来了,他在史书上见过这个人的画像,他是郎逍,姬遫的启蒙老师之一。但是官阶比不上祀夫,只是一名御史。从他今天的表现看,应该是他得知祀夫丁忧结束回大梁城,特意来接风的。 呵呵,看来文人不全是刚正不阿的,也有曲意奉承之类的哦。 但是,他后来深得魏王宠幸,与祀夫一起成为魏王重要的谋臣,权倾一时。 竟然在王宫门前碰上了魏国朝政的实力派人物,无忌很意外。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矣,现在的郎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史!无忌灵机一动,或许这个人能将他的身份透露给朝廷百官,把他这个流浪的王孙保全起来。 无忌神抖抖地端起了主子的架式,漫不经心地、奶声奶气地喊出了士大夫的名字:“郎、逍。” 这是平淡的、小孩子惯常的一字一顿的口吻,郎逍听了却似遭了雷击一般,他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无忌……忽然他泪水夺眶而出,恭恭敬敬地整理了一下衣帽,然后鞠躬作揖,道:“臣叩见王孙。” 言毕,他恭敬地弯着腰,头低得很低,很卑谦的样子。 无忌没有想到他会朝自己作揖弯腰……忽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不妥。现在的郎逍能力有限,并不能保全自己,作为一个被流浪的王孙,传将出去的话,只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弄不好小命难保! 还是要做回青蝉。 他恐惧地转身向翟嬋跑去。 这个时候,翟嬋已经到了无忌身边,忽然听得无忌管这个士大夫某样的人叫“郎逍”,她很是惊愕。见郎逍朝无忌鞠躬作揖,口称叩见王孙,她懵圈了,木讷地抱起无忌走回自己的马车。 “夫人慢走,敢问孩子大名?”郎逍瞥见了翟嬋,抬头,目光追随她大声问道。 “无忌。”翟嬋不知道如何是好,懵逼中也没有回头,只是本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即将无忌递给马车上的白莹,坐上车辕,挥起马鞭,驱着棕色马往邑山大街而去。 “站住……”家丁沙哑的声音不满地喊了起来。 “不得无礼!”郎逍立即制止他道。 郎逍后面走来一个壮年人,他疑惑地瞅着郎逍,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问道:“爹,你这是……他是谁啊?” “是王孙,是王孙啊!”郎逍激动地对壮年人道:“长得和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应该是二公子吧?大喜啊,这是个可以与大公子一争高下的人啊!” 家丁沙哑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是在报信:“老爷,有马车来了!” 郎逍扭头看了一眼,冲壮年人道:“郎亭,快,是祀夫的马车到了,我们迎一迎……” 他们的对话翟嬋听得很清楚,她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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