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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惊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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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只是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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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很悲伤,因为前途凶险坎坷,几乎就是生离死别。 老爷子牵子囿的手默默地走向板车。 原来携带的铺盖在翟嬋的马车上,一起坠下了沟壑。老爷子给白莹准备了一条棉被,用绳子扎着放在板车上。 他很伤心,抑制着内心的悲切,嘴里竭力地安慰子囿,道:“孩子,或许躲一些日子……就可以回来了……现在我送你们出城……” “不,爷爷,还是我赶车把,你就别露面了。我们来日相会。”跟在他们后面的白莹意识到危机当头,截断了老爷子的话。她上前抱起屠子囿,将他依旧藏在箩筐里,然后从老爷子手里拿过鞭子,嘴里吆喝道:“驾……” 她没有再回头,驱马径直出了院门,上了街道。 城门口只有两个衙役高高地站在城门上,对进出城门的人熟视无睹。看来,衙役还没有醒悟过来,他们还没有接到设卡抓人的命令。 “子囿,我们往哪儿去啊?”很顺利地出了城门,白莹茫然不知所措,扭身问屠子囿道。 “先往西河走,到西河后,一直往南走,从蒲阪过西河浮桥,然后去冠云山。”屠子囿在箩筐里透着缝隙看白莹,道:“我们去找芈瑕。” “芈瑕?他不是去找昭王,然后失踪了吗?他会在冠云山?”白莹知道芈瑕,翟嬋以前常把他挂在嘴上,说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想让无忌投在他门下修道。 但是,自从他在中条山峡谷离开后,他就没有了下落,子囿怎么会知道他在冠云山?她很疑惑。 “大梁宫廷其实是发生了政变,是祀夫、緈太后合力立了姬圉为监国。因为昭王只是失踪,祀夫急切地拥立监国,除了怕大梁发生动乱,还怕昭王回来后找他秋后算账,有戴罪立功的意是。”子囿随口讲了自己的分析:“芈瑕一定早就看出来了。蒲阪郡反叛头儿緈濑是被他抓获的,祀夫受贿的事情瞒不过他。但是,祀夫在大梁的势力强大,他搞不掂祀夫。所以,眼见昭王被洪水冲走,生还无望,他只得心灰意冷地一走了之。估计是回冠云山修道、避祸去了。” “你是说,祀夫也参与了反叛?也应该被挫骨扬灰?”白莹醒悟了,惊愕地问道。 “是,是应该被挫骨扬灰。但是,祀夫树大根深,而且与昭王是师生关系,芈瑕对他是无可奈何的。所以见情况不妙,干脆逃之夭夭了。” “哦,我懂了。可是,芈瑕与我们非亲非故的,他既然是逃跑的,会收留我们吗?”白莹恍然醒悟,又很担忧。 “我们现在无处可去。而修道的地方很清静,只要芈瑕肯收留我们,我们也就有了一个躲避秦魏追杀的藏身之地。”子囿从箩筐里瞅这白莹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见了芈瑕之后,你一定要说我爹屠贤是义渠战死的将军,我是屠家唯一后人。由于爹死家道中落,只能慕名投奔到他门下。希望能在他门下学习本领,将来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白莹很疑惑,翟嬋一直说要送无忌去拜芈瑕为师,说昭王也是这个意思,那么,无忌就该用真名去拜师。怎么子囿要隐姓埋名去拜师呢? 她对子囿说了自己的疑惑。 子囿说了自己的担心:“昭王如果活着,当然应该用真名。可是,姐你是知道的,芈瑕没有死,我们都亲眼看见他离开中条山峡谷的。我娘也把这个告诉了宦官矶锐。矶锐是立候府总管,是掌握间谍情况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报告给祀夫么?可是,你看海捕文书,哪一份提到了芈瑕?一点浪花都没有起。这说明,芈瑕很可能已经向他表示臣服了。如果我们以真名去投靠芈瑕,难说他不将我们出卖给祀夫,换取祀夫的宽恕。” “哦,是这么回事啊。”白莹理解了。但是,说自己是义渠将军的后代妥当么?她很怀疑子囿的理由,芈瑕能信么? 她瞅着子囿确认地问道:“就这么说?” “就这么说!”子囿很肯定。 “他能信吗?”白莹还是半信半疑。 “修道人是谦谦君子、同情弱者,一定会收留我们的。”他非常肯定地道。 其实,这是屠子囿自己的分析,他心里对芈瑕是否会收留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 白莹不吱声了,默默地赶起了板车。 走了好久,终于抵达了西河附近的土道,他们转向南。 这天,他们又在道旁的沟壑处停车,在车底下睡了一晚。天亮的时候,白莹发现,顺着垭口下去可以看到西河,那儿停着不少船。 白莹她想起了与翟嬋在船上惬意的日子,心里一动,何不坐船南去呢? “子囿,我们可以坐船吗?”白莹问道。 “可以的。”子囿很赞成,坐船相对安全多了。坐船远离城镇不接触衙役,一路上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如果一路顺风顺水,很快,他们就能抵达冠云山。而且魏国战败,西河成了秦国的内河,已经设卡检查西河上的船只了,坐船能太太平平地沿西河经蒲阪抵达湖城。 现在蒲阪也被秦军占了,进了蒲阪和湖城就意味着进了秦国,只要不惊动秦国衙门,他们是没有危险的,魏国禁卫军的手已经够不着他和白莹了。 在小镇上变卖了马和板车,白莹背起箩筐载着屠子囿下了悬崖垭口去西河边搭船。 很容易地登上了一艘船。这船上是一对年轻夫妻,女人背后系着一个婴儿,这让白莹感到放心。 现在西河的水量不大。但是体量决定了它的气势,它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流着,浩浩荡荡的往南奔流。 船顺流而下,很平静地默默向前。无所事事,子囿便翻出武功秘籍看了起来。 白莹看他用心学习,也不去叨扰他,一路帮那妇人干活,一路与她闲聊。如此一来,无人打扰的屠子囿趁这个机会把武功秘籍全默背了下来。 几天后,他们在风陵渡下了船,过了河水浮桥,赶到了冠云山脚下,然后登上了冠云山。 冠云山很大,植被很密,是一个很不错的牧场。 白莹和无忌没有心情去关注满山的野果子和动物。他们在山上转悠了好几天,才打探到达鹤堂的具体方位,直接找了过去,让家丁传话:“义渠将军家属求见芈瑕。” 冠云山达鹤堂是一个别院,芈瑕当年跟随先生孟达在义渠仙鹤山达鹤堂修道。 孟达喜欢在云山的气候和环境,芈瑕便在冠云山一个洞穴外修建了院子,取名达鹤堂别院。老孟达就此开始在这个地方传道讲学,一呆就是十年,名声在外。 芈瑕时不时会回到冠云山别院,常会在那儿落脚。子囿判断,应该能在这儿找到芈瑕。 可是家丁说芈瑕没在别院。 义渠将军骁勇善战,虽然没有提姓甚名谁也是振聋发聩,听家丁说有义渠将军家属来访,孟达别院的管家出面见了她们。 见是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虽然意外,还是作揖歉意地道:“先生不在。” “他去哪里了?”白莹一脸的失望,沮丧地抽泣了起来。 管家忽然面对起一个姑娘的泪眼,很是无措,惶惶地道:“哎呀,你怎么哭起来了呀?” 白莹和子囿商量好的,到了芈瑕别院由白莹出面交流。他们听说芈瑕不在,很是失望,子囿的心顿时坠入了冰窖,而白莹立马就急了。以前她这一切都听翟嬋安排,可是翟嬋却由于自己发善心,被自己害死了,她一直很责怪自己。听管家这么问,她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滚:“您不知道,为了找到芈瑕先生,我们已经在外漂泊两年了……” 管家明白了,她是着急了,害怕了流浪生活。想来这两年的生活应该很艰难。他很同情白莹,摇了摇头:“可是,先生确实不在。” 她边抽泣边瞅着管家的脸问:“麻烦您,能告诉我芈大夫在哪里落脚么?”。 “这个……”管家很为难。但是,他见不得一个女孩子流泪,尤其是她一副失魂落魄凄凄的样,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踌躇了一会,忍不住指点她道:“你下山,过函谷关后,试试去义渠鄜畤找找先生吧。鄜畤在仙鹤山边上,孟达先生最近身体有恙,在城里治病,先生或许在那儿照看孟达先生。” 白莹躬腰作揖,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按照管家的指点,他们过了函谷关,随后租了一辆马车赶去了咸阳,歇了几天后往义渠鄜畤赶去。 鄜畤城距离咸阳很远,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兜兜转转的,花了十来天才摸到了孟达在鄜畤达鹤堂别院的具体位置。 鄜畤是仙鹤山主峰对面山脚下的一个小城池,从城门起始的盘旋道绕着山梁蜿蜒向上,道边是一家一家的窑洞。在道上看仙鹤山,宛如一个巨大昂首冲向天空的仙鹤,一眼看去山峰气势磅礴。如仙鹤脖子般山峰光光的没有植被,露出黑乎乎的岩石,而山峰顶部有一片红松林,看上去宛如仙鹤的鹤顶红。果真是就仙鹤山啊。 往上而去,城外的仙鹤山一览无余,眼前一片落寞的秋色,全是一些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摇曳,那随风扬起的枯叶飘落在山涧的溪水里,浮在水面上被溪水郁闷地带走。天空偶尔一两只仙鹤飞过,留下一串长长的啼鸣。 在行人的指引下,他们拾阶而上,很快就来到一个院子前。敲开院门,是两个连着的窑洞。这儿就是鄜畤达鹤堂别院了。 白莹对开门人讲,自己受义渠将军遗属委托来见芈瑕先生。 接到通报,芈瑕很是惊诧,义渠已经衰落,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打着义渠将军名号来访的? 但是,义渠毕竟在秦国的控制之下,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立即到洞堂见客人了。 子囿在中条山峡谷见过芈瑕,见一个头发灰白的人的从洞堂深处来见自己,立刻松了一口气,芈瑕终于找到了。 见来访者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芈瑕戒备的心松弛下来。 他的心情很好。 搞清楚了孩子是义渠一个将军的孩子,听白莹讲了来意,他很是疑惑:“怎么想到到我这儿来了呢?” “我娘说的,你是有能耐的人,是个为社稷作想的人,跟着你,以后就能出人头地。”屠子囿接话道。 “你娘呢?” “她死了,爹地战死后他自杀了。”子囿回答道。 芈瑕不做声了,沉默了很久,心里却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落进套中了。 那天他见姬遫他们进入在中条山峡谷后,趁姬遫开始祭祀、没人留意自己的机会偷偷离开现场,赶去了水渠与西河的引水口。 他已经花重金雇人掘坏了引水渠大部分拦水坝。现在,只需要捅开一个口子,西河冰凌水就将冲垮拦水坝,汹涌地扑向中条山峡谷。 即刻,他让村民捅开了拦水坝最后一块薄坝。 立刻,西河水涌进了水渠,裹挟冰凌着将缺口越冲越大,很快就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冰凌洪水,咆哮着往中条山峡谷扑去。 这之后,他赶回了蒲阪关,从关隘垛口确定姬遫他们已被洪水冲走,立即抽身躲去了冠云山。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将成为魏国人的复仇目标,他必须消失一段时间。 宣太后很满意他这次行动的结果,昭襄王对他也是赞誉有加。但是,他干的这些毕竟见不得阳光,传出的话很可能引起各诸侯的愤怒。所以,宣太后决定暂且不与赏赐,让他隐匿一段时间。 于是,他来到了仙鹤山下的鄜畤,陪伴起先生孟达,一直深居简出,很小心地防备魏国人的刺探。 没有想到,子囿竟然找来了这里。事情很清楚,他们打着义渠将军名号,实则是义渠将军的后人,打将军名号的目的就是要激起他好奇,从而得以进入达鹤堂别院。 芈瑕默默地跪坐在洞堂的蒲团上,瞅着子囿半天没有吱声。 他现在处于一个尴尬的局面:不见还好,可以一推了之。见了,却不能将一个一心要投在达鹤堂门下的孤儿撵将出去,非但良心过不去,传出去,达鹤堂声誉也会被受损。 也不知道是那个高人给他们出的这么个损他的主意!但是,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欣慰的是,这个孩子一心想出人头地,想来是一个可塑之才。 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和善地笑开了:“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屠子囿。” “哦,子囿,你愿意投在我达鹤堂门下?很好啊,看你这么机灵,我也很想留你在身边。”笑咪咪地。 子囿没有哼声。他知道芈瑕的这话只是开场白,重要的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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