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凤娇坐在审讯室,面对镜头、祁兴言和成澈,讲述了一遍20年前她耳听犯罪过程的经历。
等到她讲完,祁兴言才开始发问:“接下来我要问一些你刚刚没有提到的细节问题。首先,你当时为什么去找汪桂香?”
“我……我是去登门道谢的,汪老师资助我那么多年,我想要谢谢她。”
“你特意从县里来到城里,只为了道谢?”
“是呀,我……”
“说谎,”成澈冷冷打断池凤娇,“我们查过你,17岁那年,你在松江市开了一家花店。你去找汪桂香的时候已经辍学了,并且再也没有回高中读书。”
池凤娇又一次如同遭受雷击。
成澈乘胜追击,也学会了祁兴言那一套压迫感:
“池凤娇,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坦白一切,你没读完高中,可能还不知道,人活在这世界上,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你的过去,警察只要想查就能查得到。”
池凤娇彻底慌了,像是被围追堵截到死胡同的困兽,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说吧,你去找汪桂香,到底为了什么?”
“汪老师两个月没打钱了,我是去找她要钱的。就跟怀家父子俩一样,一样的目的。”池凤娇好像是总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完还很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穿着高级皮草去要上学的资助?”祁兴言不屑反问。
池凤娇又似被当头一棒,“我……”
“你的高中老师表示,你当时提出辍学,可不是因为没有了资助上不起学。你的成绩不错,老师还为你惋惜,苦口婆心地劝你。可你认准了你遇见了真正的贵人,能教你做生意的大老板。”
成澈有了猜想便开始寻求确认,在王恺的帮助下,大致调查了解了池凤娇的过去。
一番询问调查之后,事实证明成澈的推测又一次正中红心。
池凤娇又一次走投无路,只能钻进面前的法网,“是,没错,我承认,我去找汪老师是去告诉她,以后不需要再资助我,我不上学了。我感谢她这些年的……”
池凤娇话说到一半,哽咽得说不下去。
“怎么?谎言烫嘴?”成澈冷嘲热讽,“你去找汪桂香根本不是去道谢的,我看你的信就能看出一二,你当时为人冷漠,对于汪桂香的资助并不是很领情,你不会单纯为了道谢跑一趟。
“你的高中老师又一次证明了我的推测。老师很负责,得知你要辍学,通知了汪桂香。汪桂香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她一定跟你通过电话,训斥过你,甚至声称会去找那个带坏你的大老板。
“你为了不给大老板添麻烦,便登门去找汪桂香,想要跟她当面讲清楚,让她看看你现在穿着打扮多风光,告诉她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杜绝她多管闲事,坏了你的好事。”
池凤娇不敢置信地瞪着成澈,她没说话,但是大家都“听”到了,她在问:你怎么知道?
“汪老师一定是有些强势吧?就像是她在信里要求你去照顾孤寡老人。你其实很不愿意,但是没办法,她资助你读书,你觉得在地位上低她一等,必须要听她的。
“得知你要辍学,汪老师一定很生气。她当初选择资助你,就是为了让你依靠知识改变命运。而你却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当时一定恨铁不成钢,训斥了你。”
池凤娇闭着眼,一个劲儿摇头,小声嘀咕:“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
“是,你的确是后悔了,这一点你也跟怀志鹏一样,现实给了你们教训,你们后知后觉,后悔不已,为什么当初不听汪老师的话?
“怀志鹏的教训是儿子就此毁了,本来前程似锦的优等生,没了资助,又目睹父亲杀害了恩人,一蹶不振,变成了今天的废柴;
“你的教训是你被教你做生意,出钱给你开花店的大老板包养,被老板的发妻得知后,找了一群混混围攻你,把你打进医院,摘除子宫,剥夺了你做母亲的权利。
“汪老师为了让你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甚至不惜拿徐佳恩母亲的故事来警醒你。这个前车之鉴全村的人都知道,徐佳恩也因为她母亲的事在村里抬不起头。
“但你当时一定不知道徐佳恩对仙人掌有恐惧心理,因为她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原配用仙人掌攻击,全身都是刺。
“汪老师也对你讲述了仙人掌的事,希望能够吓吓你,吓得你从那条错路上折返,回归正途,可你还是不为所动!”
成澈还想继续抒发一腔愤慨,却被池凤娇的尖叫打断。
“不——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成澈欣赏着面前罪人的崩溃,“池凤娇,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必须要面对接下来对你来说最残忍,对我们来说最愤慨的部分!
“怀家父子离开后,你从卧室出来,汪桂香并非一动不动,她当时还没有死!她还能动,她看见了你!
“也许当时她还有力气向你求救,也许没有。但她用最后的力气,努力抓起了身边的芦荟,用力抓握,让那些尖刺刺进手掌。
“也许她看穿了你并不打算救她,因为她知道你知道,如果她活过来,就会去找那个大老板的麻烦,让他不要祸害你,你觉得汪桂香会阻碍你的爱情和事业,所以你选择见死不救。
“尽管汪桂香已经猜到了你的意图,但她在生命的最后,还是想要尽力救你一回。她想要用刺入手掌的芦荟尖刺提醒你仙人掌的前车之鉴!”
成澈的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枚射入池凤娇胸膛的子弹,彻底击溃了那颗自责悔恨了20年的心。
池凤娇痴痴傻傻地望着眼前的空气,仿佛看到了20年前苦口婆心劝诫自己不要走上岔路的汪桂香;而后,她又看到了汪桂香艰难抓握芦荟、奄奄一息的模样;最后,自己这可悲又活该的、20年凄惨经历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你们有证据吗?”池凤娇似乎是放弃了抵抗,又似乎没有,“我见死不救的证据,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