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邢台城。
作为大商为数不多的城池,邢台城驻官不在少数。
城中除了兵士外,百姓几乎全都是氏族驻官家的长工。
春夏给氏族们播种,秋天再给他们收庄稼,一年到头能有个口粮就不错了。
若非今年推行摊丁入亩,此刻城墙边定会有百姓在秋风中哭哀乞讨。
但今天,氏族官员似乎要把这座城里的百姓赶尽杀绝一样。
清晨刚见天光,各大氏族宅院里的家奴就拿着棍棒驱赶百姓。
原因无他,这些氏族不让百姓放羊了,要赶他们走。
“大人,我们得活命啊!”
一满手是伤的老妇人死死抓住一家奴的大腿,哭天喊地道:“没了这钱,我们没法过冬啊!”
家奴拼命甩腿,但无济于事,老妇人就像挂在了上面一样。
“大人,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老妇人继续乞求,却没见一旁身穿金丝刺黑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抬腿一脚,直接把老妇人踹翻在地。
“娘的!敢在我李剪这耍无赖!”
没错,此人就是昨天献妻未成的李剪。
早上他刚一到府上就把所有家奴叫醒,准备遵循子受的话语。
不能再让这帮贱民占自己一份钱便宜!
“你这老不死的!让你做件衣服,你几天都没做好,还想要钱?”
李剪眼睛瞪得浑圆,要不是为了以后能过上大王般的日子,他现在就拔剑一刀砍了这老太太。
“大人,大人。”
老妇人连忙翻身,不顾左肩的巨痛,爬向李剪:“老妇错了,老妇错了!”
“再给我三天......啊不!一天!再给老妇一天,肯定能做成一件衣服!”
“好好好。”李剪忽然鼓起掌来,“还是大王看得透彻啊,这要一个月才能做一件衣服,原来一天就行!而你.......”
“却在我李氏要一个月的钱?”李剪蹲在老妇人面前,神色震惊。
“这.......”老妇人低头。
一件衣服没日没夜的做,十天就可以,只是今年她老了.....
看着这双不断颤抖手,还有上面数不清的针眼,老妇人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被李剪欺负,只是因为她感觉自己对家里没用了。
看到老妇人落泪,李剪并没有任何怜悯。
他站起来,对家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她还哭上了!”
“改他娘的哭的应该是老子啊!”李剪双目渐红,声音哽咽道:“老子的钱就不是钱吗?”
“啊~?”
“我李氏给随先祖成汤,披甲流血,多不容易才换来这份家业?你们倒好,来这骗钱了!”
两行清泪,从李剪眼中流出,家奴个个都低下了头,昨天差点被献出去的妻子则是走上前去,把李剪的头揽在胸前。
“夫人啊,你说我多不容易啊~!”李剪越哭声越大,搞得百姓都有些羞愧了。
“大人,我们可以少要一点钱。”有个女人说道。
“少要什么?”精瘦男子马上反驳,“这都血汗钱!”
“就是就是。”
“你没看到大人都这样了吗?”女人问道
“哭谁不会?我哭你也给我钱?”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
.......
百姓吵起来,乱作一团,甚至要动起手来。
见此,李剪从发妻怀里挣脱,大喊道:“在这吵你娘吵!”
“什么多啊少啊的,老子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一个子都别想从这拿走!”
“别啊大人。”刚才的女人一听,登时再跪了下去。
“我.....”
“我什么!”李剪上去一巴掌把女人扇的鼻青脸肿。
“马上都给老子去开田!”他喊完,又补充道:“没有工钱!”
李剪说完,家奴手持棍子开始张罗道:“起来起来!都去野田!”
“赶紧种地,种完地收回来,都送这来!”
“没错,赶紧的。”
“没错你娘!”
李剪飞起就是一脚,把家叫嚷的家奴掀翻在地。
“你也想挡我李剪光宗耀祖的路?”
“老子告诉你们这帮贱民,种完的地,自己收回去囤着!”
这话一出,百姓都有些懵。
官老爷刚才说收成都归他们?
没听错吧!
要知道,他们给官老爷打工就是为了能买口吃的。
而且买也是从官老爷手里买,价钱十分昂贵!
现在让他们自己种地自己收,这简直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所有百姓只能齐呼:“大人威武!
“老子知道自己威武!”李剪从一个家奴手里强来一根长棍,“再不去,我动手抽你!”
“我们去,我们去。”
百姓磕头之后,马上回家去拿石锄、石镰,全都一头扎进野田里。
割野草的割野草,翻地的翻地。
李剪也没闲着,带着家奴,端一碗茶水在旁边监督,眼神四处乱瞟,像是告诫百姓,你们别想偷懒!
只是百姓又哪里肯休息?
他们这是第一次真正的为自己干活!
饿了就吃些挖出来的野菜,渴了就舔舔嘴唇,咽咽口水。
李剪则是在树荫下摆了一桌,喝点小酒。
天边的云被阳光勾起金边,一片橘火色在黑黝黝的土地上落下。
仅此一天,百姓便开垦了一百亩地。
平均下来,两人能分到一亩,算是能自给自足了。
见百姓要回家,一旁的家奴叫醒了李剪。
这位大人吩咐过,百姓有走的,须得知会他。
李剪摇摇昏沉沉的脑袋,看百姓要走,提剑挡了上去。
“你们他娘的要干什么去!”
“大人,田开完了啊。”百姓指了指身后。
李剪一看,漫山遍野的草已经除去,土地也翻了几遍。
“这算吗?”李剪问家奴。
他从小没种过地,分辨不清。
“回大人,地是开完了,种却是没种。”家奴回道。
李剪眼一横,怒道:“你们怎么不种,又想偷懒是不是!”
“大人,我们没种子啊,这马上冬季了,天凉,黍米种不了。”百姓说。
李剪撇了撇家奴,后者则是点点头。
“那就继续开田。”李剪大手一挥,心说自己得和大王说一下,看看有什么良策。
可不能让这帮贱民闲下来一会儿!
“大人,我们实在干不动了,明天再继续开吧。”百姓纷纷瘫倒在地上。
“不行!”李剪拿剑前逼。
一家奴说道:“大人,明天再开也一样,您忘了?晚上还得生孩子吶。”
“对对对。”李剪一拍大腿,“都回家给老子生孩子去!”
百姓一听,全都脸色诧异,女人们则是面露红晕。
“听不懂话?”
李剪拿剑直接冲进百姓堆,顿时把后者吓得作鸟兽散。
“明年每人都得生一个两个的,生不出来就地剐了!”
扑通~
一伙青年跪在了地上,“大人,我们还没娶亲,生不了啊!”
李剪:“你没老娘吗?”
“啊?”青年们一惊,随后求饶道:“大人,家母已经生不了了。”
“真烦真烦!”李剪对家奴摆手,“去给我五十房之前的妾通通叫过来,给他们用!”
“啊?”青年们相互看看,眼中都是不敢相信,“大人,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啊!”
“不敢就死!”李剪挥剑。
“大人别别别......草民生,草民生就是了。”
官老爷看来是疯了啊!
“这点事也耽误老子给大王写折子,废物。”李剪三步并两步,快速返回家。
他得告诉大王种不了地的事,顺便请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