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停,雨未止。
南风起用力推开持戟力士,伸手去抓长剑。一支羽箭射来,几乎贴着南风起指尖呼啸而过,伸展的尾羽划痛了他的手指,而在羽箭掠过之后,他握住了剑。
那一刻对南风起如此漫长,心中一片空白,剑柄和雨滴都是那么滚烫。
南风起转身挡住腰刀一击,腰刀竟从中断作两截,长剑没有停顿,从胸腹处将这力士切做两份。
不等南风起快意几分,那弓箭力士又是连射三箭,南风起狼狈躲过两箭,最后一箭闪避不及,射中了他的腰腹。
远处的陌刀力士急驰而来,马蹄溅起的水像一朵盛开的花,流星坠落,砸在力士头顶,开出一朵更加绚丽的水花。
力士变回豆子,原地只剩下从天而降的张三,他把胸口的剑扯下,飞剑立刻遁走,不知去往何处。
胸口的伤很快被羽箭贯穿,张三转过头,脸颊被射了个对穿。他将箭拔出,扔到地上,身上的伤口闪过电光,转瞬恢复。
“你需要一个盾牌。”
南风起用余光瞟了一眼张三,他正张开双手,眼神悲壮,就像是血祭蛮神的狼庭夷民。
看到张三的动作,一个念头从南风起心里冒出来,他连续几个跳跃闪挪,躲到张三身后。
“嗖嗖嗖——”
羽箭狠辣地射中张三的眼睛、心脏和喉咙。南风起拽着张三的后领将他提起,一边躲避着飞箭一边冲向弓箭力士。
张三拔出身上的箭,吐出一口血,得意地说:“怎么样?咱爷俩这配合是不是有说法的?”
话音刚落,大戟力士就一戟从张三身上勾开一道口子,肠子沿着伤口流出。张三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戟头,另一支手往里塞着肠子。
南风起一侧身砍掉戟首,一挑剑将戟首甩向大戟力士胸口。没有管他究竟如何了,南风起继续向弓箭力士跑去。
那力士的箭矢就像无穷无尽一般,开始还是一支一支,现在却是三四支同来,张三全身已经插满了羽箭。
“我觉得这样不行,我嘴里已经拉不开栓了。”张三吐了口血,用含糊不清又企图严肃的声音说道。
正躲避长枪探刺的南风起没有理张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累了,他总感觉这些力士越来越强。自己刚开始便杀了一个持枪力士,轻松的就像平常杀羊,而这个长枪力士却要三倍于那个死掉的持枪力士。
雨水沾在眼睫,压的眼皮越来越重。
长剑从手中逆灌一股气劲,聚拢胞中,沿任督冲带横行,强打一阵精神。剑点枪尖,长枪一寸寸爆开,钉入力士手臂,力达全身,力士骤然裂作一地碎豆子。
充沛的力气在肌肉间不断跳动,南风起扔掉张三,剑指大弓。
……
离城门近的几条街上一片安静,在得到王敬之的消息后,衙役很快就去将城中百姓聚到县衙中,零散的遗漏也早早逃离了,哪怕心存侥幸的人也不会在街上闲逛而是躲在家中。
他们本是这么觉得,可当他们经过了数条街道,都没有发现一个百姓,也没有看到任何响马的踪迹,每一个武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疑惑惊惧的气氛在不断蔓延。直到轰然一声,陈醒撞破县衙冲了出来。
冷风从破洞呼啸而过,把雨吹得更加刺骨。
陈醒抹掉脸上的水,急切地问道:“城里有人吗?”
王忠马上回答:“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搞砸了……”陈醒像是掉了口气,浑身都没了力气软了下来,刀砸在地上。
王敬之扯着陈醒的领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怎么回事。”
在两个响马和县衙中的人都消失后,陈醒就想立刻追赶,岂料怎么也踏不出这县衙后院。若不是身为六扇门的武官,凭借朝廷令牌和浑厚内力强行突破,怕是要困死于此。
“一阵雾,然后县衙的人都都消失了?”
“对。”
“常山派灭门前就是在大雨之下,绝对是他,武当玄机,但从未听过和雾有关,雾气将人掠走我只知道汤谷之事。”
硕大的霹雳点燃了天空,照亮了众人的脸,“玄机?几十年前的那个武当叛逆?他还活着?”
“对,二十年前就是这样一场雨,我见过的。”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自不知处飞来,绕着王陈二人上下翻飞,剑鸣不止。
陈醒握起雁翎刀,眼睛在微弱的幅度下抖动,“这剑……是剑炉炭火。”
“怎么可能!”王敬之失声大喊,“剑炉已毁,纯阳派早就……”
飞剑顺着长街飞走。
二人急忙追上飞剑,还有余力的武人紧随其后。
“是他,那玄机掠人……”
“毁炉!”
飞剑在大雨中奔驰,连续的雨被荡起波澜,剑光温柔地拨开空旷的街道,天地上下波动,白雾自无中生,迅速消弭在泼天的大雨中,从雾中显露出一匹匹高大的马,正是刘萧等人。
王敬之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让他在恍惚中回到了陇西。
躲在角落的妇人张开双臂盖住身后,面带浊泪,苦苦哀求着几个贼人;逃跑不及的老汉被一刀砍翻在地;几个衙役举刀抵挡着匪寇……
火光烟尘,哭声喊声。
一切都如此相似,想来天地之间总是日复一日的旧事,不过总归自己不是僵直在大火里的顽童了。他的手指抚摸过宽厚的刀背,一晃神,王敬之身形消失,跳到老汉前,他截住一个贼人的刀,长刀一挑,两个贼子便倒地不起。
众响马停下刀枪,盯着王敬之。
粗重的呼吸从匪徒鼻腔化成两道白雾,血灌的瞳仁里只能看到王敬之和那把长刀。
王敬之抬起手,手压刀,刀指响马。
看到王敬之的动作,这些响马毫不犹豫的直冲向王敬之。
陈醒还欲提醒几句,毕竟这次怎么会这么鲁莽,而且这幅模样也怪得很,入了魔似的。
但王敬之没有在意这些事,他已顾不得了,气梗胸中,血无顺流,逆上心头,即使长啸出声也无法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