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眼神,董教谕心中一凛。虽然说改开以来,教谕的地位在提升,但是大动乱带来的余毒未清,虽然说尊师重道的传统在复苏,但是大动乱时期对知识的鄙视,也仍然在很多愚昧无知者心中流毒无穷!在这些人眼中,教谕的地位也是和其他人没啥区别,殴打教谕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甚至于近几年里,还有坏学生袭击教谕的事件与传闻。
师生两个人对视良久,看着耿朝阳眼中暴戾之色愈发癫狂,董教谕的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心里想着:【大虞拨乱反正的进度,还是有待加强啊!】嘴里却疾言厉色的说道:“你想豁出去干什么?”
耿朝阳看着色厉内荏的董教谕,眼中暴戾,忽然散去。他只是读档重生,并没有无所不能的系统傍身,毫无依靠,就算知道未来大势,想要发达,也不是此时此刻能够做到的。适才的暴戾,说是针对董教谕,还真不是,而是针对自己的遭遇,毕竟没有系统的读档重生,其实意义不大,或者说未来对于拥有先知优势的他,仍然是充满不确定性。
只不过,看到董教谕似乎受到了影响,作为一个四七二〇年的读档重生者而言,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可趁之机,就看他怎么利用了。
耿朝阳有点绝望的看着董教谕,说道:“走上社会,我才知道文凭的重要性。但是——”他神色决绝的说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董教谕看着暴戾之色消退的耿朝阳,头疼不已的问道。
耿朝阳却说道:“董教谕,您能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吗?我现在需要人帮我指引我的未来之路。”
董教谕看着耿朝阳,犹豫了片刻,看到他神色又有变化,只得坐下,心累的说道:“你问吧。”心想:【早知道就带他去办公室了,哪怕处理不好这个问题,至少人多势众,不怕他发疯,不怕他情绪失控。自己是怎么想的,悔不当初啊!下课铃怎么还不响,下课了,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才好脱身啊!】
董教谕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了什么,连忙打断耿朝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他刚刚的胡思乱想,好像让他错过了什么重点。
“我说:在社会上混过,我才知道,如果你面对一群敌人,【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的。但是,想要脱身也很简单,只要逮着一个拼命就行了。”耿朝阳似有所指的看着董教谕,目光平静,语气平淡,却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之感散发着,继续说道:“只要你够狠,别人就会害怕,就能脱身了。”
董教谕听的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看着耿朝阳,干巴巴的问道:“然后呢?”
其实,耿朝阳并没有这种经历,但是并不妨碍一个来自四七二〇年的他,利用话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后。在某件事上,你可能会有很多仇人,想要一个个都报复,根本不现实,但是因为【法不责众】就放弃报复,难道自己就能放得下了?”耿朝阳意有所指的说道:“同样的道理,你只要逮着一个人狠狠地报复就行了。其他人,应该也不会介意推卸责任。这么一来,直接报复了其中一个仇人,还让其他人寝食难安,是不是意味着,你报复了你所有的仇人?”
这么叱摞摞的暗示,和明示有何区别?董教谕此刻虽然不过是三十多岁,但能够做中学教谕,最少是个师范专科毕业的,很多东西,不在意也就罢了,只要注意到了,再联系前后,当然能够明白耿朝阳的意思。
“你这是在恐吓教谕!”董教谕愤怒的指责道。对于一个毛孩子跟他这样玩心眼,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并不是啊!”耿朝阳笑道:“我只是在求您帮忙,而且也会在日后送上谢礼,决不食言,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您若帮忙,就是我人生路上的大、恩、人,我怎么会对您不敬呢?”
董教谕深深地看着貌似恭谨的耿朝阳,回味着他刚才着重强调【大恩人】三个字,是不是意味着袖手旁观,他堂堂一个受人尊敬的教谕,就变成了他的【大仇人】?
再回想起耿朝阳先前的报复言论,董教谕知道,虽然在注销耿朝阳学籍这件事上面,他并不是唯一责任人,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也不是主要责任人,但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直接责任人,接下来不管他的行为是程序正义,还是耿朝阳的报复毫无道理,他需要承担的是耿朝阳的报复,而其他人则不受影响。
——杀鸡儆猴。猴子有没有儆到且不说,鸡肯定是有麻烦了!
如果耿朝阳只是一个差生,董教谕当然可以置之不理,很多人都是敢说未必敢做。他要是被一个毛孩子吓到了,传出去就变成了笑话。
但耿朝阳刚刚眼底的暴戾,还有他混过的传闻,却让董教谕头疼了。他想否认自己有那个阻止注销学籍的能力,关键是他知道作为五班的学长,只要他不怕嘲讽,不怕被怀疑收了钱,毛教正最多暗示请客之类的想要利益均沾,却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毕竟,能够成为一个班级学长,在各科教谕之中,拿了那一份不菲的学长津贴,要不就是能力出众,要不就是背后有人,他恰恰是后者。虽然关系不硬,但能够拿到津贴,多少还是不能无视的。
——这件事,想要安然无恙的度过,要不然就赌一把耿朝阳敢说不敢做,要不然就装作收了钱,跟毛教正求个人情。这种事也收不了多少钱,毛教正最多也就是混顿酒喝,就是没事情,请毛教正喝顿酒,也不是个事。
——至于耿朝阳的谢礼,指望这小子是不现实的,但帮了忙,他家人应该也不会没有表示,其实也亏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