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些东西……源堂的库存还很足。”柳古珊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是吗？”柳涯心饶有趣味、佯作惊讶地说道：“这些东西在天国可是禁品，你们有我就很惊讶了，居然还很足？”
柳古珊无奈地说道：“少爷，禁不禁的，不还是咱们说的算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柳涯心把目光转向柳古云，而柳古云也不避讳，直言说道：“少爷您不必关心这些，琐事由我执堂来管理就好了。”
柳古沐则迅速接话，如春阳般笑道：“少爷，这些东西，其实我养堂很缺。”
“您不说，我还真不好开口。”
你缺个屁！柳古云鄙视地看着柳古沐，养堂的储备绝对比执堂多！
“看到没，”柳涯心笑说道：“买了！”
柳古沐一边掏钱，一边得意地看着柳古云。
看到没？这才是正确答案！
柳古云只得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想得太浅了吗？
柳涯心把玩着一颗染红的凝玉珠，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而看到柳古沐把钱袋掏出，要递给柳涯心，阿德立马拦住了他。
阿德笑说道：“少爷，您来这儿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让您掏钱就是打我们的脸啊！”
“这话说的就生分了，都是一家人，谁掏钱不一样？还是我来吧！”
说出这话有些违心，但柳涯心只能这么说。
他不想用郑爷爷的钱，因为现在郑爷爷的钱不是由周家供给，而是他自己运营横财城挣来的。
“少爷，城主大人已经交代了，您只管挑，我们负责其他的。”
柳涯心见说不过，只好应下，并且心里暗道只能少挑些东西了。
这些东西，因为在天国少见，所以柳涯心想要多买一些备用。
“哦，对了少爷，城主大人让在下给您带句话。”阿德说道。
“什么话？”柳涯心疑问道。
“在下不敢看，少爷您亲自过目。”
说着，阿德递过来一个小卷轴，一个手掌就可以把它隐藏得无影无踪。
柳涯心抓过来，没有立刻展开。
郑爷爷还玩神秘呢？他家里人都这个尿性吗？
这个卷轴倒是不错，纸是翠竹纸，轴是春水凉玉。
“一会这个卷轴给我了。”柳涯心笑着，把卷轴展开了。
然而，柳涯心浏览着上面写的言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凝固。
看完之后，柳涯心的表情立马变得垂头丧气，把卷轴扔回给了阿德。
“卷轴你收回去吧，我不要了。”
阿德好奇城主大人到底写了什么，但他不敢看。
柳涯心知道，而且印象很深，尽管只有短短两句话。
“尽量改掉你们柳家人祖传的毛病——手欠、囤货、盲目。”
“柳家所经历的绝大多数苦难，都是源于这三点，包括分家。”
郑爷爷……我爷爷都没改掉，我能改掉吗？
就因为我是“纯正柳家人”？那不是更改不掉吗？
柳涯心苦笑不得。
既然是郑爷爷的忠告，我就暂且遵从吧，至少在横财城收敛一点。
看到柳涯心摇头惋惜，阿德立马笑说道：“少爷，在下这就把这些东西打包。”
“不用了，”柳涯心叹气摆手：“郑爷爷的话，我还是听的。”
柳涯心决心，要向正常人一样，不该下手的绝不下手！
那位安山王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涣散，像是丢了魂。
柳涯心再次浏览了摊上的货物，不甘心地甩袖而去。
安山王看到几人看了多时，却什么都没买就离开，也没有气恼，只是将绳子再次拴在自己身上，就像来时一样，不停地拉车。
就像是一头永不停歇的驴。
圣斗场外的路这么狭窄，而进门之后却是四通八达。
这里的市场简直比一般的小镇都要大！
而这里的店铺越好，柳涯心就越受折磨。
这也不能要！那也不能要！明明都是好东西！
走几步越来越气，扫数眼越看越恼。
偏偏这里的天宝商店还特别多，而所售的天国严禁材料更是比比皆是。
鬼烟草、浪灯深海鳗、半岁红蒿、水皮蝇、拟绳虫……
柳涯心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一样。
因为分家之后，这些材料全归源堂自己处置，所以柳家主族也不知道源堂到底有没有储备这些东西。
但即使源堂存量足够，柳涯心也想要，这就是柳家性子里的贪婪。
在郑武威的话中，这就叫做手贱。
不行！不能看这些！不然迟早沦陷！我要转移到一个我不懂的领域！
周围的店铺，门牌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倒是色彩缤纷。
而上面的图案简直像是乱写乱画，让人凭空猜测它们的意义。
正当柳涯心准备让阿德带路去战斗区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家店，立马笑出声。
这一刻怎么似曾相识吗？就像是人生的回放。
又遇到了圣兽店！就像在法仁圣斗场一样。
店名叫做葛家兽轩，字写得虽然不够板正，但在这里居然也算鹤立鸡群了！
柳涯心迈开步，径直向那里走去，无视了周围种种珍宝。
路仿佛是没修过，就是被踏实的土地。
待走近了些，柳涯心再次闻到熟悉的腥臊味。
“阿德哥，这里的兽斗有多少？”
柳涯心没来由地忽然问出一句。
“少爷想看斗兽吗？这里多的是！”阿德很高兴，终于知道这位小少爷想要什么了！
不怕给不起想要的，就怕不知道要什么！
“少爷是想看两兽相争，还是人兽厮杀？”
柳涯心哑然，他只是想知道与正规的法仁圣斗场有什么区别而已。
“那你随便安排吧。”柳涯心只得如此说，他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外行。
“好的少爷！”阿德应声，当即把阿仁叫来，安排了下去。
柳古云为柳涯心推开店门，柳涯心方才发现，这个店的设计居然与柳家当铺一样！
半下沉式设计，一半的店陷入地中，而另一半则是高帽子式的多开窗模式。
柳涯心忍俊不禁，差点憋不住发笑。
父亲采取这种设计，是非常适合主族的生活需求的。
但一个贩兽店采取这种设计，会有很多弊端。
通风口太高，野兽的骚腥味挥之不去，积压成堆，甚至可能变成一片瘟疫的温床。
半下沉设计，可能为的是方便生物的多样性生存，但是……
柳涯心摇摇头，自己想这些干什么，别人采取何种设计管自己什么事？
“阿德哥，这里的斗兽有什么规矩吗？”
阿德赶紧接话道：“回少爷，与其说是斗兽，不如说是赌兽。”
“如果只是单纯斗兽的话，参与的人少，我们赚的也就少了。”
赌兽？这不是和法仁圣斗场一样吗？柳涯心在法仁圣斗场反而见到了赌兽，而并没有见到斗兽。
赌兽，是局内人的赌博。
斗兽，是多方势力的对弈。
实际上，斗兽这个词，对于牧家为首的御兽家族来说，十分重要，绝不可随意谈论。
对于御兽家族来说，在入门时，便要熟练背诵牧家的御兽守则。
而其中一条，就是减少圣兽非需要的伤亡。
斗兽，不过求一个胜负而已，尽管对于外人来说可能胜负更重要，但对于御兽家族来说，都是双方仅仅斗气，却拿无辜的圣兽作为牺牲者。
不过，御兽家族之间，也会斗兽，但意义完全不同，是赌上尊严的神圣战斗。
御兽家族，把尊严交给参与比赛的圣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葛家，是吗？”柳涯心看着这几个歪歪曲曲的字，意味深长的露出了微笑。
御兽家族葛家，他还真知道。
柳涯心的右手中，出现了一张老旧的褶皱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多出磨损。
虽然不能拿走，但总能干些其他事吧？
黄纸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柳涯心的思绪飘回了过去。
……
“牧弟，你这就要走了吗？”
年幼的柳涯心满含不舍地拉着牧浩轩的一角。
每次牧浩轩来，都会带着一些可爱有趣的小动物，柳涯心当然不愿意让他走。
牧浩轩不是没有留下过一些宠物，但柳涯心实在没有照顾生物的天赋。
与其说是不用心，更不如说是环境恶劣。
自从因为空气混浊而死了一只金线短尾鼠后，柳涯心就再也没养过小动物。
“柳哥，恐怕我以后很难再来了。”牧浩轩也很舍不得，但是他必须离开。
“我们以后肯定会见面的！”柳涯心攥紧小手，给自己，也是给牧浩轩打气。
牧浩轩轻笑一声，说道：“柳哥，以后我的路途和你的路途不一样，你会遍访各地，而我不会到处访问，只能扎根一处地刻苦钻研。”
“不懂，那离我们还远呢！”柳涯心摇摇头，孩子从不考虑以后的事，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构建完成。
牧浩轩仿佛大人般轻叹一声，就像他的年龄比柳涯心大似的。
他缓缓说道：“我有件事，需要你来做，之前没有跟你说，是因为现在跟你说最合适。”
“毕竟说完这种事，我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你说。”柳涯心看到牧浩轩正经的神色，也认真的点点头。
“柳弟，这份名单，你拿着。”牧浩轩说着，递过来一张脆弱易碎的黄纸。
柳涯心接过来往上扫视，都是各家的姓氏，以及一些基本的确认信息。
“十古氏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彼此方便。”
“我知道动物之间有互舔的习惯，那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只是因为熟悉……”
“你在说什么？”柳涯心挠挠头，他被牧浩轩那云山雾罩的话说得晕头转向。
“没什么，跑题了。”牧浩轩只能失笑，他对柳涯心这种水米不进的人还真没办法。
毕竟牧浩轩一直都在天兆城，而柳涯心很早就搬出了天兆城，来到了法城这种浅滩平阳。
这里远没有天兆城复杂，柳哥还保持天真，真是好事。
难道这就是那几个人他们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柳哥的原因吗？
牧浩轩若有所思，但也没有露于表面。
“这上面家族的人，只要你以后在天国之外遇到，见之即除！”
“他们在御兽这一领域犯的罪，罄竹难书。”
柳涯心郑重地点点头，收起了纸条。
“柳哥，这是我麻烦你的第一件事，希望你用心去帮我，这对我十分重要。”
“你可以说我利用你，也可以说我太势利，我都能接受，但我希望你以后纪行时，能尽量做这些事。”
牧浩轩的表情前所未见的凝固与严肃。
柳涯心不喜欢严肃的氛围，于是调皮的问了一句。
“那是有多重要呀？”
却没想到牧浩轩的表情更加凝固，眉头紧皱。
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吐露真相。
“事关我能否成功继位牧家的家主。”
葛家，就在名单上！柳涯心微微一笑。
他自然记得清楚，牧弟托付的事，他从没有忘记。
但是当柳涯心问到这些家族的罪行时，牧弟却总是闭口不谈，神色颓唐，气氛也随之降到冰点。
柳涯心也想过，让执堂去调查，但却被父亲柳梦山拦住了。
主族之所以隐居，就是为了不打扰各个分堂，让他们自行发展，非必要之事不要指示他们。
尤其是让他们去调查其他十古氏的事，那更是无事生非。
而现在，名单上之一的葛家就在眼前，柳涯心怎能不心动？
柳涯心打算亲眼看一看，那个名单上的人到底是什么罪行。
“阿德哥，你弯下身。”柳涯心拉着阿德的衣领，把他的耳朵拉到自己的嘴前。
吩咐一阵之后，阿德转身离去，而柳涯心让柳古云、古珊二人在门前戒备。
进店的，只有柳涯心、阿仁、柳古沐三人。
阿仁此行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一直有阿德在。
他们的知识覆盖面大部分都是重复的，而且阿德是他的上级，定然知道得更多。
他不能抢领导的机会。
所以阿德与柳涯心的对话，阿仁是插不上嘴的。
现在，这位大人终于给机会了！阿仁暗自想，一定要把握住！
柳涯心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股恶臭不是动物的骚腥气，而更像是腐烂发酵的脓水所蕴含的生理性臭气。
大脑在提醒柳涯心，这种气体是有毒的！
用手捂住口鼻，柳涯心眉头紧皱。
明明外面什么都闻不到的，为什么？
这里昏暗无光，没有感觉到生命气息，这样也算是御兽的家族吗？
“古沐，点灯……等等！”柳涯心立刻把刚说出的话吞回了肚里。
他看到了一层绿油油的气体，像是沼泽一般覆盖了这片地板。
柳涯心蹲下，用手捧起查看，内心方才庆幸，这是沼气，幸好及时阻止了柳古沐点灯。
但这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周围，怎么办？
“三位客人，您们需要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阿仁也捂住口鼻，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禁止排放危险气体吗？”
“呵呵呵……”一阵像是咳嗽的冷笑过后，那个声音说道：“阿仁大人，这些气体，也没有排出啊。”
“这个房子的构型，就是为了锁住这些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