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阵的作用，柳涯心早就摸透了。
无非是将敌人的圣力湮灭消散，化作阵中圣力的一部分。
若是敌人圣力巨大，那么持阵的人也会有一些收益。
那么逆练阵法呢？
那就是将大阵和持阵人的圣力，全部倒流，倒流回柳涯心体内！
如果柳涯心再将魔力和灰色雾气注入大阵，以同样的脉络运行，那么将意味着不至是圣力，而是全部的力量。
“大少爷，情况不对！”持阵的长老忽然说道：“我的力量消失得更快了！而且……”
“他应该在攻击阵法，”李文标立刻驳斥道：“这就是消耗快的原因，你圣力不足就先撤下来，换人维持。”
“没用的。”柳涯心的声音响彻了李家的上空，阵法之内的所有圣力都随着柳涯心的发音而颤抖。
“李家的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我都要吞噬干净，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喜欢封锁是吧？那么就体会一下，被封锁的感觉吧。”
话音刚落，大阵开始逆流、升腾。
因为超载之后，圣力的流量变大，就像河水涨潮，进而致使这个阵法也在升腾。
“收回圣力供给！准备撤离！”李文标当机立断，立刻下达撤离指令。
但是来不及了，这个阵法早就被柳涯心改造，无论是有无圣力、有无魔力，都会被囚禁在此，都会被敲骨吸髓。
呼！空气中出现了可见的金色丝线，渐渐变多、变粗。
它们四处流窜、成群结队，最后凝成了风暴！
狂风呼啸！将李家花苑中的任何生灵全部掀到空中，然后分解掉，成为圣力风暴的一部分。
李家诸人挤作一团，恐慌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
“大少爷！怎么办啊？”有个仆人不禁失声，噗通一声跪倒在李文标的面前。
“我……我还留有一道暗门。”李文标铁青着脸，像是雨后的石阶绿苔。
这是最后的手段，李文标根本没有重视。
沿着墙缝一直走，身为阵法构筑时的督促者，他知道哪个地方的圣力流动最薄弱。
不是他不想补齐这个弱点，而是杨大师跟他解释阵法必须留有一道生路。
这条空道，就是阵法容错的空间。
否则十全十美的阵法，既如石头般坚固，也如玻璃般轻脆。
李文标深知外行指导内行必然要坏事的道理，所以也无奈地妥协了。
想不到当时的无奈，竟然成了现在自己和族人的求生之路。
他回头望了望被圣力风暴撕裂的李家花苑。
还有在其中传出的那四号诡异疯狂的笑声。
“大少爷，这条路没了！”大长老咬牙说道。
生路，没了？怎么可能？
李文标转头看到那条生路，被黄金色厚重的圣力堵上了。
难道四号改造了阵法，生路换了方向？
按照那位布阵师所说，阵法是一定有生路的。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拼死也要找到……
“容错？”风中传来柳涯心的狂笑声：“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有留容错。”
“我的造物从未错过，所以我造的阵法从来就没有容错！”
噗！李文标一口血喷到地上，周围人连忙扶助他脆弱的身板。
谎言！一定是谎言！李文标的双眼通红，甚至渗出鲜血。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危言耸听、故作声势！
“哈啊哈哈哈！你尽可以找！”
柳涯心缓缓走进，右手一抬，笑道：“我可以把阵法运行的速度减慢一半，好多给你们一倍的时间，去吧，找我的错误，找我那不可能存在的错误。”
李文标挣脱开家人的搀扶，挺直身子瞪视着柳涯心。
柳涯心双眼微眯，话语中尽是挑衅：“怎么？不找了？你要是能找到我的错误，其价值的确足以让我放过你们。”
“我从不说假话。”
说完，他便隐入了如黄金般耀眼的圣力风暴中。
“大少爷，怎么办？”“大少爷，您得想个办法啊！”“大少爷，全靠你了！”
家主此时不知去向，他们的主心骨就只有李文标。
天国传统家族的弊端，由此可见。
“大少爷，这都是您的主意啊！”“是啊大少爷，您可不能丢下我们！”
“大少爷……”
“都给我闭嘴！”李文标不耐烦了，爆出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脾气。
“他妈的，这种事能怪我吗？都他妈给我闭嘴，要是死，老子会跟你们一起死的！”
“大少爷，我们……还能出去吗？”
这话是大长老的儿子说的，他是李文标的忠实拥笃。
“我不知道，我不能保证！”
“都是你的错！”忽然一个平时不起眼的杂役暴起，怒指着李文标。
“都是你，得罪了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导致我们全都要跟着你陪葬！”
“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也要跟你一起死？”
那杂役一边说着，一边哭出了声，随哭声一起散布的，还有委屈和绝望的情绪。
还不等他哭出泪，五长老的儿子一拳塞在他的脸上，将其击倒。
“他妈的，把这幅窝囊样收起来！还是不是李家的人！”
那年轻气盛的青年，就算死之将至，也要维护尊严。
他跨坐在那杂役的腹上，一拳接着一拳向杂役的头颅招呼。
“我不是啊！我不是啊！我不姓李啊！”那杂役哭喊着，不停摆手遮挡拳头。
“够了！”李文标怒吼着，这个吼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集中到他身上。
他忽然愣住了，平时也有万众瞩目，但都是向往、崇拜、欣赏、赞扬。
可是，现在他们的眼中，是仇恨、歧视、厌恶、迷茫。
到底是什么变了。
是自己变了，自己不再光辉四射了，自己是个不孚众望的垃圾。
是自己将家族带到深渊的，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的眼神失去了未来的光芒，他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跳起来，一边笑一边哭，上蹿下跳，在地上打滚，又爬上房梁，就像是疯了一样。
“是你的错！是你的错！不对！是我，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嘿嘿嘿哈啊哈哈！”
所有李家人先是愣住，但是旋即都明白了，高傲的大少爷此刻疯了。
他们想要拉住李文标，但是他们刚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抬起手的力气。
这场战役，李家除了零星几个在外出差未归之外，没有一个提前撤离的。
他们自信满满，认为李家还是固若金汤。
他们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他们也已经感受到了腐朽的死亡气息。
柳涯心高抬着双手，大阵已经升腾到了他的头上。
大阵的中心是个漏洞，无数圣力从大阵的上方往这个漏洞倾泻而下。
圣力凝结成水与雾，浇灌与弥漫在柳涯心的周围。
赵萍感到非常奇异，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密的圣力。
“你拿一点我也不介意哦。”柳涯心提醒道。
“我不需要。”赵萍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
柳涯心也不再劝说，他也是刚想起来赵萍的圣力会从眼窝中流出来。
他闭上眼，所有力量照单全收，不用像珅古一样考虑吸纳魔力对他的影响。
无论是圣力还是魔力，这下都得到了充分的补足。
“喂！你小子是不是把我忘了！”
柳涯心忽然听到了初乱诡的声音，这个声音瞬间让他平复下来。
“你把圣力和魔力搞的这么多，我维持平衡很麻烦的！到时候受伤的还是……”
“对不起，我忘了你在维持平衡了，你不会有事吧？怎么办？我都听你的！”柳涯心连忙在心里道歉，积极寻求补救。
趁着现在理智暂时回来了，必须做出应对！
“缓一缓，别吸收这么快，让那群人陷入混乱和疯狂，这样我也能从中获利，我的力量更大，三方势力就更加平衡。”
混乱与疯狂？这柳涯心可不擅长。
忽然，他看到圣力瀑布中多了几抹灰色。
那是灰色雾气？为什么？
“那是什么？”“神啊，救救我们吧！”“神已经抛弃我们了！”
柳涯心连忙定睛一看，原来是小黑，在追杀着那些残余人群。
追而不杀，只是将其陷入绝望，将其逼疯，这样灰色雾气就会诞生。
小黑，真好用！
他忽然发现李别山好像还在疏散另一批人群，还在想方设法逃离。
下一刻，柳涯心直接闪到李别山的身前。
他不需要在中心，也能享受到大阵的力量补给。
一脚从后面踹翻李别山，掐住他的脖子，柳涯心笑道：“怎么样？挑衅我好玩吗？”
“你是疯子！咳咳咳咳，你是魔鬼！”李别山的圣力不过区区三翼底层水平，全靠药物堆上来，根本不可能挣脱开柳涯心的手。
柳涯心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败犬：“有意思，骂吧骂吧，一个亡族之家主罢了。”
这一句话，比李别山骂百句千句都狠，李别山咬牙道：“你牵连了多少无辜进来？他们有什么罪？”
“那你们李家祸害无辜时，想过这个问题吗？”
柳涯心的手攥得越发紧，几乎将李别山脖子捏碎。
“你个……恶魔……”李别山双手全力掰着柳涯心的两根手指，才能喘出气。
“别误会了，”柳涯心的手越发使劲：“我是天使族。”
“而且是天使族十古氏之一，我可是纯的不能再纯的纯血天使。”
李别山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惊的。
“你是……十古氏？”
一听这话，好像还有点故事，柳涯心的手松了松。
李别山立刻将一个东西抵在柳涯心的腹部上。
“太好了，我李家之所以堕入反天城，全是你们这些权贵世家给逼的。”
柳涯心低头，看到李别山将一把铳的铳口对在自己肚子上。
“死吧，十古氏！”李别山怒吼，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轰鸣声却传不到三米。
只有制作高级和精心打理的机械才能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
“我手！我手！”李别山痛到泪流，左手捂在右前肢上。
铳爆开了，他的手也爆开了，但柳涯心却什么事都没有，就看着小丑一般的李别山。
已经不需要再掐住他的脖子了，大量失血就会让他痛苦而死的。
“我应该告诉你的，”柳涯心耸耸肩，无奈地说道：“一切天国人造物，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可这是地界进口的武器啊！李别山痛到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在你开枪之前，我注入了一点圣力，稍微改造了它一下，”柳涯心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它就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天宝。”
“所以，你无法伤害到我。”
李别山迅速扯掉自己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的右手，可圣力和体力都在被抽离，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倚着墙起身，全力将胳膊抬起来，进一步防止失血过多。
无力的他，除了借用这些道具，又能怎么反抗这些人呢？
可偏偏道具对面前这个人无用，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不公平你知道吗！”李别山用尽最后一丝体力嘶吼道：“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惧怕世间无数的力量，你们却不用！”
“明明我们就只能用一些道具反抗那些欺压我们的强者，对你们却偏偏无效！”
“凭什么我们就要用尽全力生存，你们却天生就是主宰！”
“那种工具！那种武器！明明就是我唯一的依仗了！我只有它了！凭什么对你没用啊！凭什么啊！”
“你让我们拿什么反抗！我们拿什么反抗！”
李别山的怒吼终究化成了歇斯底里的哀怨，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腿已经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化作一摊烂泥，但他还在用嘴在咒骂。
“你说啊！这公平吗！这公平吗！”
他情绪的强烈释放，化作如滔天的灰雾，向着柳涯心袭来。
柳涯心伸出手，全部吸收。
“不知道，”他轻轻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别山带着愤恨和不甘死去了，大阵将他的一切都抽走，包括他的生命。
“这些烦人的问题，”柳涯心看着渐渐湮灭的李别山，缓缓说道：“我以前也很纠结。”
“我会思考的，但不是现在，谢谢你供给的灰雾。”
柳涯心在心里对话道：“初乱诡，这下能平衡了吗？”
“还是不能平衡！小黑赶出来的太少了！”初乱诡说道：“恐怕你还是要失控一阵子。”
这……又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