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早上黄大成父亲的一番闹腾，黄蓝蓝整日都心神不宁。脑海里都是出现黄大成那瘦小的身影，还有他离开时的深深一鞠躬。思考再三，黄蓝蓝决定上门去找黄大成。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落到了天边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边。路上到处都是回家的人。
黄蓝蓝在路边跟一个老婆婆买了一捆自家种的芭蕉，然后沿着小路慢慢去往海边方向。
黄蓝蓝只记得黄大成家是在海边。前两天本来和黄大成约好放学后跟他一起回家去家访的，谁知黄大成居然开溜了。
起初黄蓝蓝以为黄大成是害怕老师家长得知他学习退步后被责骂，所以不想老师去到家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让黄蓝蓝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但是就算他的父亲多么地不讲道理，黄蓝蓝觉得十分有必要去一趟。因为这家里除了父亲，还有母亲。
经过一路打听，黄蓝蓝根据路人的指示来到海边的一条小船旁。
黄蓝蓝看着那条小船，不算大，但也可以充当一个家。船上甲板上放着一些灶具。一根被架起来的竹竿上还凉着一些衣服。
黄蓝蓝看到了那些衣服上有一件是黄大成昨天穿过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衬衣两个袖口因为破洞而补上了两块白布。
黄蓝蓝抬脚走近小船，对着船舱里边感道，“你好，请问这里是黄大成的家吗？”
声音落下后几秒钟，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妇女背上用暗红色背带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怀里抱着一个两个多月光着身子的孩子。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女孩子脸上脏兮兮的。
妇女看到黄蓝蓝，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是？”
“我是黄大成的老师。”黄蓝蓝直觉得这个妇女没有那么不讲理。
“哦，老师您好，您好。快进来坐。”然后看向身后的船舱，又露出歉意的笑来，“我们到夹板上去吧。”
说着，那个妇女便一拖三的来到夹板上，从灶前拉出两张木凳子来，然后把其中一张凳子推到黄蓝蓝跟前，“老师，快请坐。快请坐。”
黄蓝蓝点头笑笑，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凳子，上边有几粒未干的米粒。
黄蓝蓝抬头轻轻一抚，便欣然坐下。
那妇女也跟着坐下，依然是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那个大点的孩子则依偎在妇女身旁。
“您是黄大成的母亲？”黄蓝蓝做出这样猜测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妇女有着黄大成一样的瘦弱，两边脸颊深深地凹下去，眼神深邃。那黄大成的秃头与黝黑就是遗传他的父亲的。
“哎，是的，是的。”黄大成母亲环顾左右，赶紧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依偎在她身旁的女孩子，“你去屋里那个杯子倒水来给老师喝。”
女孩子连忙点头，绑着的两条鞭子也跟着一上一下地跳动。女孩子转身回船舱里，不一会儿端出一碗水来，走到黄蓝蓝跟前，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老师，请喝水。”
“哎。”这声音如同一股清流注入干涸的心田，黄蓝蓝欣然接过，并露出笑容。“这是你们家的——”
“老二。”那女孩子回答道。“我叫牛二丽。背上的是我的妹妹牛三丽。这是我的弟弟，叫做牛小成。”牛二丽指着牛大成母亲怀里的孩子说道。
黄蓝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黄蓝蓝看向牛大成母亲一眼，发现黄大成母亲脸上也带着高兴的笑。
黄蓝蓝于是问牛二丽，“二丽，你今年几岁？”
“黄老师，我今年八岁了。”牛二丽眨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是黄老师？”
“你刚才说的啊。”
黄蓝蓝纳闷了，刚才我只是自我介绍自己是牛大成的老师，并没有说我姓黄。
牛二丽立刻解开黄蓝蓝的疑惑，“其实是我哥哥告诉我的。他说在学校里有个黄老师对他特别好。所以我才你就是哥哥口中的黄老师。”
“真聪明。”黄蓝蓝轻轻抚摸牛二丽的头。“你上学了吗？”
刚才因听到黄蓝蓝夸赞而露出得意笑脸的牛二丽瞬间低下头，转身回屋里去了。
黄蓝蓝看着牛二丽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转而将视线转向牛大成的母亲。
黄大成的母亲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孩子不懂事，请黄老师您不要见怪。”
黄蓝蓝在乎的根本不是礼貌问题，“大成母亲，二丽也没有上学吗？”
黄大成母亲摇摇头，然后脸色变得很凝重。“这两个大的要是都是去上学了，那我们全家都得饿死了。”
黄蓝蓝根本不能理解，“可是他们还都是孩子。还希望我们大人给他们遮风避雨，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
黄蓝蓝还要继续说下去，黄大成的母亲却面露难色，“老师，你说的都在理。不然你怎么可能成为老师呢。只是，我家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光靠他爸爸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养活我们一家六口。所以——”黄大成母亲眼眶里泛着泪水，“只好对不住大成个二丽了。”黄大成母亲脸上的泪水如泄洪的水喷涌而出。
黄蓝蓝一时语塞。
依偎在黄大成母亲背后的三丽看到母亲哭，也跟着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黄大成母亲怀里的孩子听到哭声，顿时被吓到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时失控了。黄蓝蓝一时不知所措，忙安慰道，“大成母亲，您先别哭啊，你一哭，孩子也跟着哭了。”
黄大成母亲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水，又擦擦流出来的鼻涕，平复一下情绪后，哽咽着说，“是我和孩子爸爸没用，没有本事养活孩子们，还连累了孩子们。”黄大成母亲越说越动情，哭得越伤心越大声。那两个孩子不明就里地也跟着哭起来。
娘儿仨人的哭声从船上甲板传到海面上，乘着海风传到其他海上人家里，引得不少人纷纷寻着哭声看过来。
黄蓝蓝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自己干了十恶不赦的坏事。黄蓝蓝尽量挤出笑脸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大成母亲，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改天再来。”
黄蓝蓝手轻轻拍了拍那袋带来的放在甲板上的香蕉，然后起身迈步离开。
“老师，再见。”船舱里传来二丽那稚嫩而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穿过哭声直达黄蓝蓝的耳朵里。
黄蓝蓝回头，看到了从船舱里探出脑袋来的二丽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犹如此刻海上黑暗的夜里明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