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终于找到了刘灵儿了。
在黄岩在街道上望眼欲穿却毫无收获,转眼却来到了刘灵儿的家门口时,那位满头珍珠白一般的头发的老太太从她那矮小的屋子里走出来,告诉黄岩,刘灵儿回来了。就在他走后不久。
黄岩感慨他们之间怎么那么容易错过啊。
四十五年前,那是1945年,十五岁的黄岩去参军,十五年后荣归故里后,刘灵儿已经嫁人了。郁闷至极的黄岩随便娶了一个女人当妻子,然后再意乱情迷之下有了黄升。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黄岩不想再错过了。
谢过老太太后,黄岩看了看那栋两层半的房子。大门依然紧锁着,所有的窗户也都紧闭着。
黄岩再次看向老太太。此时的老太太已经转身回到她那间矮小的房屋里,并关上了门。。
黄岩不好再去问,可是心里却十分纳闷,难道自己被骗了。但是黄岩已经确认过,刘灵儿不在珍珠养殖场里,路上也没有她的影子,她还能去哪里?
可是如果她真的在屋子里,那为何连窗户都不打开呢。要说今天的天气可是好得不得了。晴空万里,习习微风正赶走丝丝凉意。
四月份能够有这样的天气,说明梅雨季节即将结束,夏天就要来了。
一向对居住穿着讲究的刘灵儿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憋在不透风的里面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前两天晚上,珍珠养殖场遇贼的时候,刘灵儿摔到撞晕后就直接躺在屋里。若不是有屋檐挡住,只弄湿了膝盖以下——
“开门啊。”黄岩上前使劲敲门,嘴里大喊着。
这一举动惊扰了隔壁矮小屋子里的老太太。老太太掏出头来张扬了一下,摇摇头,为黄岩多年来的一厢情愿表示无奈后,又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着急的黄岩干脆抬起一只脚来踢门。然而疼痛告诉黄岩,自己并不是黄飞鸿转世,双腿并没有那佛山无影脚的威力。
黄岩收起那只疼痛的脚,转圈。转了几圈以后,黄岩决定报警,请求警察来帮忙。
就在黄岩刚跑出去十米远时,刘灵儿的家门打开了。
“喂,干什么?”刘灵儿的声音很弱,犹如一根细线穿透射黄岩的听觉神经。
好在黄岩因为脚疼并没有跑远,所以及时收到了刘灵儿的信息。黄岩回到,看到门缝里露出刘灵儿的半边脸。心中的情感不亚于洞房花烛夜时,新郎掀起新娘的红盖头来看到心爱之人那娇人羞涩的脸庞时的激动。
黄岩不顾脚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刘灵儿。“可找到你了。”黄岩的神情如同过年时得了红包的小朋友,恨不得把刘灵儿这个令人欢喜的红包抱在怀里,捧在手心里。
可是,刘灵儿的眼神让黄岩立刻从狂热的情感中恢复了理智。
“你找我干嘛?”刘灵儿不冷不热。
“你在医院里不辞而别。我实在放心不下。”黄岩不管不顾,推开另一扇门,径直走入屋内。
“刚才我敲门,你怎么不开门啊?”黄岩忍不住抱怨一下。
“哦。刚才我在睡觉呢。有点累啊。”刘灵儿摸了摸头发,然后坐在沙发上。
黄岩边也跟着走去沙发上坐下,边走边开始四周观望。
房子里一切如常。一楼大厅里摆放的木沙发和茶几一尘不染。茶几上摆放的茶具整整齐齐。
黄岩将视线回到刘灵儿身上。此时的刘灵儿穿着一件浅绿色的上衣,黑色裤子。头发依然梳得光亮后盘在后脑勺上,形成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用上乘珍珠做成的玫瑰花图形。脚上穿着一双玫红色的鞋子。
一阵疑惑涌上心头。刘灵儿穿的衣服是自己在医院附近的商店里买的,连同鞋子也是。可是刘灵儿要是睡觉的话,怎么还会穿着从医院回来时的衣服鞋子?
难道上自己刚和刘一鸣接触过,所以感染了刘一鸣的那一套推理?
“妹子,你有没有在骗我?”光岩憋不住了。他要把心里的话全出来。当初他参军离开前,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回不来,才把对刘灵儿的这份情意憋在心里,以至于他这辈子都在遗憾中度过。
刘灵儿愣了一下,黄岩称呼刘灵儿为妹子似乎还是很多年前。“没有啊。我刚才真的是在睡觉。”刘灵儿说得情真意切。
“可是你睡觉为什么还穿着我买给你的衣服。在医院的时候,你的衣服全湿了。你的这身衣服全是我买给你的。”黄岩说得据理力争。
刘灵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我太累了。回到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刘灵儿说得云淡风轻。
黄岩却听得一脸震惊。这可不是一向爱讲究的刘灵儿的做法啊。
出身平凡的刘灵儿内心却不平凡。当年刘灵儿的母亲被日本鬼子杀死了,举目无亲的她在母亲的哭了一天一夜后,抹干了眼泪,梳好头发,打理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拿着锄头把母亲的尸体埋了。
从此以后,刘灵儿没有再为母亲的死流过一滴眼泪,但是逢年过节都会带着香烛纸钱去祭拜她的母亲,跟她的母亲说说心里话,唠唠家常。而那时候的刘灵儿依旧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虽然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
不光是埋葬母亲,祭拜母亲时,就是到山上挖野菜,刨树皮,吃白土,刘灵儿依旧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起初,黄岩觉得是刘灵儿过分爱美,注重自己在外人心中的形象,但是直到看到刘灵儿住的那个小屋时,黄岩才彻底改变自己的看法。
说是小屋,其实是几根大点的树枝插在土里做房屋的柱子。墙壁是细一些的树枝扎起来围成的。屋顶是芭蕉叶和茅草做的。
屋子不大,只容得下一张木板做的床。屋子外边是石头搭起来的灶台。
这样的房子在当时的抗战时期并不少见。但是黄岩却被深深震撼。
那屋子里挂着用草编织成的一只儿,挂在绿色的墙壁上,将那原本单调的墙壁点缀得生机盎然。
原本是杂草丛生的屋门前,把刘灵儿除得干干净净,还在门前种上几朵红的黄的花儿,令人看了心情舒畅。
黄岩看着那样别致的房子,仿佛从战乱时代步入了人间仙境。不禁暗想,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久而久之,黄岩对刘灵儿的感情慢慢地由被吸引变成痴迷。以至于到现在,刘灵儿成为了黄岩心中一个永远的朱砂痣。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去休息了。”刘灵儿说这话时,看向黄岩,眼神里带有送客的意味。
可是黄岩依然沉浸在回忆之中。
“你要是觉得无聊,像在这待着,那就待吧。”刘灵儿不管黄岩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话说完了,刘灵儿径直上楼去了。
直到刘灵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黄岩才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啊?”正走到门口的黄岩听到楼上传来刘灵儿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