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最终选了他们其中面见过真岚的一个。毕竟有真岚在,无人敢说是冒充。
晚间继续。绿漪命人送来各式干果水酒。知道白璎在楼上伴着绛,不敢轻饶,别出心裁的找了蜜饯递上去。
酸甜的蜜饯,吃了能疏散心胸肝肠。绛触手就可觉察这份好意。
那笙和炎汐逼近飞廉,玩笑着捉逃犯一样抓住他。
飞廉直讨饶:“哎哎哎,两位两位,今天可不能闹。我还有正事…”
“少装腔!难道我的就不是正事?”炎汐收起笑容:“不是为了湘我还未必肯来。”
飞廉忙昏了头:“哦哦哦,萧老弟我已经安置好了。放心,没有再受苦。我这有件大事要求你们办…”
竟然用上了这样严重的字眼。炎汐慎听:“前因后果。以为湘那么好哄吗?”
“哎…”飞廉就知道应付不了,于是细顾左右,压低声音:“我就是硬要把人接到我城主府中,他们又能怎么着?”
炎汐惊望着他。
“咳咳…出了劫狱的事,他们也怕再出差错无法交代。大将军先假意认同定罪稳住了他们,这不…”飞廉指指当前的风月局笑。
炎汐微叹一声:“人怎么样?”
飞廉眉间一抹难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嗯…湘怎么样了?”
“她有我们的人在,当然不会有事。”炎汐已经从飞廉的神情中判断出萧栩羽情况不怎么好,但现在黛荀都在供流帆应急。
“哎,那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应该会快点振作起来。你知道他可不只是外伤…”
“哦…”
“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真有要事找你。”飞廉道:“整个城主府都被他们暗中紧密监视,往镜城的通信一定不安全。我想借用你们泉先的通信通道。你能不能…”
炎汐睁大眼睛看他。
“哎,我知道你们有!我是用来救命,你可不能不答应!”飞廉今天笃定,就算不答应也要逼他答应。
炎汐避开在座的人,轻微点头。
飞廉面带喜色,掏出信笺:“我这有封信,想你们转呈陛下。还有一箱银…”
“什么东西你不能让西京帮你?不是更安全?”炎汐打断他。
“哎,大将军这次带他们去镜城只能做一面之词。你想想朝堂上那么多人,再怎么言之凿凿也不会取信所有。我总得让他们当场发现什么作为辅证…”飞廉说到这尤其小心,再把炎汐拉到角落。
那笙见他们两人贴的越来越近,白了一眼。还得替他们把风。
炎汐正色:“还什么辅不辅证?西京的话还能有人质疑?”
飞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发展到现在,三两句话说不清。再说我作为好友至交,也想尽我所能啊!”
炎汐轻淡一笑:“哦,我以为我才是你的至交好友…”
“哎呀,都火烧眉毛了,就别再跟我说笑话了。告诉你,他们开始企图收买织繆莊,可能硕鼠做惯了,用的竟然是镜城官银!箱子上也有本族库才有的印记。他们做贼心虚知道织缪莊的人想翻案,一定严加防范的…大将军这一程去肯定不顺,我猜测会反咬织缪莊栽赃,说是萧老弟挪用的官银来混淆视听。所以这证据不能由他们提呈,需得是陛下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来龙去脉我都已经在信里写清,务必过水道直接带到镜城。”飞廉一口气说了许多。
炎汐接过信,勉强点点头。
“还有!今晚过后,大将军会亲自下命令查封织缪莊,将“赃款”抄没。为了防止他们换箱子,有一箱提前拿出来的,你们要在半路上再混放进他们押送车里!”
炎汐瞪大眼睛:“这么大动作?!”
“这样才能稳住他们啊!顺便要押送那些东西,他们肯定不愿交给别人。必得亲自去了…”飞廉气闷:“至于我,就权当义气深重,一己之力,不见御旨不放人。敢不答应就兵戎相见!”
他也着实豁出去了。不怕落个拥兵自重罪名。
炎汐望着他:“你不累么?”
飞廉未解其意:“为朋友,这点奔波些又算得了什么?”
炎汐叹了一声:“我是说你这样活着不累么?已经躲到这里来求偏安,还要面对这些人心险恶,尔虞我诈。”
飞廉沉默。
炎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是为了湘。我自己也知道萧大人的为人。这次当然会帮忙的。不过,如果这样还不成…”
“我有考虑过。大不了到时候,再一走了之。他们伤也差不多能好了。至于我…”
“你考虑过就行。到你混不下去的时候,再来找我。”炎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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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宴散后,绛借助白璎的力量赶往泉先腹地。一路心事重重,默默无言。
白璎尝试安慰她,她忽然问:“白璎,你持有后土,对这人间的恶有什么看法?”
白璎知道她是在为今夜所闻萧栩羽的遭遇愤慨。静静地想了一刻:“这世间总有许多恶,可也总有许多人在努力克制它…我持后土,也不是对所有恶事都有知觉。”
绛与她相望:“我以前从未想像,这种事会发生在真岚治下!”
白璎默然。
绛后来缓道:“罢了。我自己亲自治理的国度,还不是满目疮痍?我连自己最心爱的人,也都保护不了…”
“真岚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而且…”白璎道:“我并非为他开脱。让萧大人的事所托非人,也是他在被破坏神不断纠缠之下偶然疏失。”
“我知道,我知道…”绛长叹:“不过白璎,即使这次流帆能够顺利救回,我可能也无法帮你们对付那破坏神。”
幽深的海底,后土戒发出亮光。白璎道:“没关系。这事原本该是我…”
接近腹地,直奔药庐。泉先人惊见白璎和绛一同前来。
流帆几乎是感到水波微震就挣扎着坐起身。比治修的反应还快。
为了方便治疗,他身上只覆盖了一层薄纱。经过这两天,他的外伤大有起色,鳞片退掉的地方长出一些刺刺的小凸起。
“绛…”他失了眼睛,只伸出两只手向虚无中抓寻。
绛心刺痛,疾步冲上去把他抱在身前。
新生的皮肤经不住轻微的碰触,但流帆坚持凑到绛身前。贴近脸庞,感受那久违的热度。她在无声的哭,说不出的难过。
“伏波那边,可怎么办?”流帆这两日昏昏沉沉,偶然清醒,就想起绛在那边众叛亲离,皇位岌岌可危。
绛泣不成声:“傻瓜!你承认就是了。你以为你死了,我会安心坐在那位置上?我会饶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两人倾诉衷肠,谁都插不上话。
流帆现在通身透明,绛的神元在他体内不断发挥作用。日夜不停与霸道的毒侵相抗。现在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需要多一些力量支持。
治修望着那神元担忧。因为那皓洁无暇的白光里,已经斑透点点,犹如黑色针孔,密密麻麻,若隐若现。
“怎么不声不响跑来了?”苏摹得报来到药庐。
“来啦?”经过白璎身边,他特意了停步:“不是要在城中闲逛?”
“嗯。”白璎刚转身,见他目光又落在了那避水珠上:“遇到了那笙…”
白璎这边简单交代,绛在那方心情激荡…流帆紧紧抱着她,新长的皮肤裂开,丝丝血液飘散到水中。
“海皇…”治修露出担忧神情。然欲言又止。
流帆悄悄抚摸绛的发丝,突发欣喜:“你改了发饰?”
“嗯。”绛在微笑。纵使流帆看不到,也能感受。
“一定好看极了…”
流帆空洞的眼窝有了神采,落入绛眼里却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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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说着这些,脸上再现狠厉,她显然心中已有盘算。但久入海底,没有了神力护持,不久就开始发冷。必须返回陆上。可他俩才刚刚见面,难解难分。
苏摹为她输入一些力量,再多给她一些与流帆相处的时间。想起刚才治修担忧的神情,出门问到底怎么样。
治修摇头:“很不好。怕冷证明她已经不能维持身体基本所需。神元离体使她失了生存之本。而且她的神元已经因为替乐师抵挡大受损耗…”
苏摹问:“那如果我用龙神之力弥补呢?”
治修再次摇头:“外人输送的灵力,只能缓解身体不适,无法拖延神元离体能存活的时间。海皇…”
他很顾忌的向里面多看一眼:“如果情况迫不得已,怕是要有所取舍。”
气氛紧张。苏摹问:“怎么讲?”
治修道:“乐师现在全依靠萃取神元中的灵力存活。刚才我已看到神元受损迹象,为保全神体必须及时回归修复。否则两具消亡…”
“海皇!若神元在此崩解,会给泉先乃至临海城造成大难!”治修再发警告。
这惊天骇人的消息,让几人同时身躯一凛。苏摹问:“那绛现在能撑多久?”
治修摇头:“我需要诊过脉才知。”
苏摹借由担心绛避水珠脱落进去察看,顺带把绛拎到治修面前。
流帆休息。见面说话,便什么遗憾和悔恨都纾解了。这对他康复特别有利。
治修不动声色搭脉,苏摹只笑问绛准备把流帆的事情怎么办。
一说到这,她手腕在平坦的桌面上打颤。治修见了,忙向苏摹再摇摇头,示意不要刺激她。
“呵,我这一生,最难的抉择,倒是他们帮我做了。”绛冰冷的口吻。
她一会儿就要离去。苏摹和白璎等候在外:“还是要劳烦你了。带她回去。”
白璎低想,抬眉一笑:“怎么海皇现在这么客套?该不会是觉得有托于我,亦或者是之后的行动想我帮忙,才转变的吧?”
苏摹微怔:“哈哈哈,你这么想也可以。”
白璎蹩脚的打开话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那东西动手?”
苏摹知道她指的是镜塔上的破坏神:“原本我已经和肆师在准备了。等绛和乐师的难关度过,我就会开始。”
听这话,好像根本没有打算让她参与进来。白璎觉得吃了闭门羹。左右不好启齿。
绛出来了,带着一身愤怒,还有力不从心。
白璎见她瑟瑟发冷,靠近她帮她取暖。与苏摹道别离去。
治修随后走出药庐,苏摹直问:“怎么样?”
“最多再两三天。海皇,神元出体等同于自身毫不设防泡在化神水中。现在神元上已经出现了成片黑点,距离崩解只在旦夕。我们需得日夜看守,发现危机,就立刻从乐师身上取出来。至于其它,要看造化。万一事与愿违…”治修艰难摇头。
苏摹知道最差的结果,绛虚弱到极点,流帆仍旧撒手人寰:“你刚才也看到了,就她那样,还满心都是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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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苏摹独自来到龙洞。
幽深龙洞中翻出大片的气泡。龙神愤怒的低吼声声不绝。
苏摹在龙神背上,看着掌中几颗亮晶晶的龙鳞露出得意。龙神发怒,巨尾横扫,终把他甩了下来。
“我说你就别这么小气。别人当初为了救你拿出一整颗神草,还白受无妄之灾。用你几片龙鳞合情合理,又不是长不出来…”苏摹的笑声在龙洞中荡漾。
龙神粗重喘息,还是生气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而取!”
“我原是不想打扰你休息…”苏摹轻轻摊手:“原来你也是伤在那里。你当初,真的是把绛错当成了冥幻?”
龙神沉默不语。过了一阵:“你走吧。好好当一个海皇。”
苏摹左肩倾斜,将这一侧衣服拉开,肩背部露出一个法术结痕。这正是上次他在伏波结界处遭遇的:“我刚才在你的鳞甲上也看到这个形状。”
龙神探头来看,苏摹的伤处已经结痂。
“龙神当时是否凭这一身鳞甲穿越过那结界?”苏摹继续追问。
又是低声嘶吼。龙神决定不理睬他,吐着气泡,盘回自身修养地。
苏摹紧追,揪住龙尾:“看来龙神知道许多底细,即使一直不说?那结界后面并没有冥幻真身,绛当初也没有一路跟来,龙神没有理由将她错认成冥幻!”
龙神不语。
“除非龙神从一开始就知道冥幻的存在…”苏摹质问声,帆股份就是要激怒他:“那龙神当初不赞成助空桑抵御伏波,还让肆师来阻止,是因为什么呢?”
龙神震动全身麟毛,卷起一阵阵激流。苏摹在激流中纹丝不动,不改笑容。
龙神拗不过,最终慢吞吞的说:“那本不是个会与我族相争的神…”
“哦,原来是怕得罪人。”苏摹立刻就道。
“吼!…”龙神哼出一口大气发怒了。巨尾摇摆,终于将苏摹甩在巨岩上。
层层岩石掉落,夹杂着气泡…
“冥幻早就和破坏神勾结在一起可是绛没有。她还一直对我们伸出援手…龙神让我好好当一个海皇,那么请龙神指教,应该怎样对待我族的盟友?”苏摹爬起。
龙神没有说话。
“你被困七千余年,对世间还了如指掌么?”苏摹的质疑声中,龙神再次扇动巨尾,打着旋。苏摹和衣,这次抬手扛阻。
海底巨震。溟火惊闻赶来,急忙阻止苏摹与龙神相争,施法俯身向龙神祈求平静…
“海皇不可!…”溟火少有的微怒目光:“龙神为保泉先拼尽全力,至今尚需修养,无法翱翔九天。海皇不可如此无礼!”
苏摹一直听到龙神在喘粗气,十分不屑:“那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一把火烧掉了唯一有助的神草?”
“海皇!”溟火眉头紧皱,有些话呼之欲出。
苏摹感到一些警告意味。溟火从来不曾如此待他。
龙神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在极近的距离直视苏摹:“好了。东西你拿去吧。”
各自避让。
溟火伴着苏摹走出龙洞,踏上海底幽静的小路。
苏摹肩部在刚才翻涌中受了点轻伤,筋骨微错。他毫不在乎抬手复位。
溟火恢复了往常的惦念:“海皇感觉如何?”
“我没事,肆师早些安歇。”苏摹点头,笑容微展,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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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海潮迭起。白璎独自踏上望台,祭出光剑。
她心情压抑,无处释放。想来苏摹已经准备行动,会不会行动之后就是真岚的死期?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信守诺言。当初信誓旦旦如果真岚意变,会坚定不移站在正义一边,可事到临前…
眼见着真岚要为自己当初许下的愿望葬身。纵使她手持后土,仍然无计可施。为何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告诉苏摹,他的决定会有所改变么?可自己知道的是天机,如果泄露,会不会招引出更大祸患?!
光剑在肆意挥砍,连过路的风都被打断。
苏摹来了,见到望台上的白璎,以为她在深夜练剑。一时兴起,想试试龙鳞效验。
陡然接近,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白璎的宣泄全在那些凌厉的剑招里了。
“白…”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竟能把呼喊声硬生生打回。苏摹草率收回攻势,然而白璎并没有。
她几乎在把这里所有能动的东西当成了破坏神一样愤恨。
转眼被击落。苏摹并没有祭出龙神的鳞片阻挡。白璎看到他落入海中,心中一颤…
汹涌的海浪扑上来,将在望台上探头的白璎掀翻。仿佛是在为她的鲁莽复仇。
“苏摹!”她紧急跳下望台:“苏摹!…”
苏摹似乎在捂着胸口,白璎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苏摹!”
苏摹将气息调匀。对她轻微摆手。海浪退去…
白璎扶着他上岸。慢慢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内心自责不已:“你为什么突然跳出来袭击我?”
“我以为你只是在练剑…”苏摹感受到了她心情躁动:“你怎么了?”
这一下把白璎问住。她险些把欲念脱口而出:“没…没什么。绛还自己在家…”
之后就这样闷闷的一路都不说话。苏摹偶觉异样。白璎这是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在心里?她绝口不提时,必是大事…
就这样到了她的家。一股奇怪又浓重的气氛。弥漫周围。
因为绛发冷,白璎在室内备了炭火盆。现在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苏摹刚坐下片刻就口干舌燥。汗水从额角滴落下来。
白璎决定陪他到凉爽的小院里去。
苏摹不时按压胸口。白璎很过意不去:“你怎么样?我当时真的…”
“没事…”苏摹微笑,然而自觉层层热气席卷全身。比刚才守着炭火的时候尤甚。而那盆炭火,仿佛只是抛砖引玉。
“嗯…有水么?”他问白璎。白璎立刻转身去拿。
莫名其妙。好像有股反噬之力袭来。然并不汹涌,似有似无…刚才接白璎的招并没有用到什么力量。怎么会有反噬?
“来了!”白璎拿水给他。天光暗淡,只见他迷离双眼,不知作何:“苏摹?”
苏摹并没有马上饮水,轻笑:“没事,就是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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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这不是很会相处么?”绛听响动醒来了。披衣发现两人对头坐在月下,像极了她憧憬中和流帆过得日子。
“怎么起来了?”苏摹和白璎同时问出这一句话。对视片刻。
苏摹正身。绛一出来,刚才的那阵燥热感就跑的无影无踪,连反噬都跟着平复。
好不奇妙。
“我其实不太能睡得着…”绛合紧领口,在他们二人之间坐下。
“我给你带了东西来。”苏摹当着白璎的面翻开掌心,几颗光滑闪闪的龙鳞在黑夜里放光:“从龙神那里弄来的。哈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希望派上用场。”
绛心不解。
“我知道你不日定要杀回伏波去,我不便帮忙。那三个人在明处倒是其次。既然有人暗中炮制化神水,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可能还在暗处。你多加小心…”苏摹道。
绛轻蔑地笑。
白璎忙道:“苏摹说得对,单枪匹马,不要大意了!”
绛看了他们一会儿,又看看靛青色的天,方正的小院:“临海城…没想到,我两次落魄得助,都是在临海。”
“你们两个好生奇怪。”她再次正视苏摹和白璎,根本看不到羁绊纠缠:“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儿时看到过天机…”
苏摹点头。
“我最近回忆,当时看到的东西里,还有些没来得及撕下来…”绛对着苏摹看:“只是一行一闪而过的字。写的是“无论何时,无论生死,海皇的心只和他毕生唯一所爱在一起,永远都不曾分开”…”
白璎目光躲避。
“你听我念这行字,是什么感觉?”绛问。
苏摹轻松笑了笑:“像是在听古老传说。”
绛摇一摇头:“我不信。我的记忆不可能出现偏颇。那时候天机里只显示你。即使能逆天改命,本性也不可能改变。”
苏摹起身,在她颈后按了一下:“你睡吧。治修还让我叮嘱你,失去神力支撑,不要多思多扰。”
“哈…”绛目间渐渐充斥对人世不屑风态。
“你现在与凡人无异,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好。我等过三两日会带上你的神元再来。”苏摹又在她颈后拍了两次。白璎感觉他一再重复这一举动,好像有些特别的意思。
**
月光微明,白璎送苏摹出门。
白璎…苏摹…
两人竟又默契的同时叫了对方的名字。目光交汇一刻,又都没有说话。门前久站一左一右,像极了两尊门神。
后来白璎目光落在苏摹腰间明晃晃的龙佩上:“你好好戴着,可别再弄丢了。”
“好。”苏摹回望那点着烛火的小屋:“那我先走了。”
如此云淡风轻,可是绛的一番话刚才在苏摹脑海中留下了烙印。那枚失而复得的龙佩此时降临,总让他觉得有无限隐意。
一路疾驰,他自己也不知在赶什么。脑海中许许多多的如同残片的思绪,来回来去,梳理不清。不消片刻,前方就是治修的药庐了。
“海皇?”流帆在苏摹踏入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来了。
苏摹轻笑:“你竟然也不睡。”
流帆正等着他回来,急问:“是绛,绛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摹惊诧。难道是他对神元的力量变化也有所感应么:“呵,怎么这么问?”
流帆目光空泛:“绛抱着我的时候,身体就瑟瑟发抖。你们不知道她之前身体多暖,而现在,冷的像坚冰一样。你和治修也都在想办法背着我…”
身体暖…
苏摹想了一会儿,决定告诉他:“她现在还好。不过流帆,绛这颗神元,不能长期寄存在你这。今夜一过,再给你两天时间复原。你可要争气些。”
流帆心悸。他想不到这样之后还会有什么残喘的价值。
“绛什么都寄托在你康复身上。我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发疯。”说到这苏摹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真发起疯来,说不定屠戮苍生…”
流帆并不喜欢这个玩笑:“绛她不会!”
苏摹沉默了一会儿:“流帆,你对绛,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流帆无从回答。
“我刚才回来的一路,想起初次见面你为我演奏的《天平》,好像有了些新悟。你当初说过愿意给我时间慢慢想的,结果有了绛…哈哈,这可是你欠我的。不能赖账。”苏摹弯起眉梢。
流帆知道苏摹是在激励他坚强活下来。
“你复原之后想做什么?”苏摹又问。
流帆心如止水。
**
夜半,绛缩在温暖的棉褥下,听着偶然噼啪的炭火声。
白璎就在她身旁。因为知道她怕冷,决定就睡在身边多少给她些温暖。背靠着背。
“还不睡。”枕旁柔声。
绛偏一偏脑袋:“你不也一样?”
白璎心思沉重,没有应和。
“绛,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白璎轻道:““天机”里的事情,都是真的么?是不是一定都会实现?”
绛以为她在询问苏摹的事,毫不避讳地回答:“是真的。但并不一定都会实现。”
白璎不解。
“漫长浩瀚的时空里,总会有些能参悟天机而做出改变的人…”绛现在,能给出回答。
白璎没有回音。一动不动。
“你是哭了么?”绛在黑暗中,向白璎面部伸手。
白璎捉住了她,塞回被子里:“当心着凉。你现在身子很虚。”
听不出半点情绪,掩藏的真好。绛扁一扁嘴:“我觉得苏摹的感情世界有问题。你放心,等我神元归体,会设法帮你。”
白璎悄然落泪:“那如果一个人,已经安然接受了他的命运,还会改么?”
绛没听清:“接受,还为何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