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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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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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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臻命大没有死,第一次他在平虏城挨炸,这次也被炸得昏了过去。 受伤的黑脸张营官看着被炸飞了的李哨官,又见黑溜溜像个光毛死驴娃子爬在明和背子上的易臻。做为对勇士的嘉奖,张营官当众宣布了何易臻为老十八营前哨哨长。 明和背着救了他命的易臻在撤离战场,听到这个任命嘴角一个笑,看见潘留撅着勾蛋子在一具具尸体上揣摸着什么,他把光丢丢的何哨长叫潘留背,气得骂他: “看你个闲毬势。不打勤不打懒,奏打不长眼,你不管你东家,把我乏日登咧!” 潘留翻了下眼,嘟囔了声:“我不是你家长工,你少嚷惊!” 明和恼了:“奏你屁蛋话多!” 正在搜死尸的潘留一百个不情愿,但不得不背。他心里骂着: “还是在平虏城喝过血酒磕过头结拜的生死兄弟呢!努哈、阿丹在肯定背到底,有压不死你!背霉鬼挡搅人的发财路……” 京师同洋鬼子一战后,以鲜血染红顶子的甘军统帅太子少保董福祥因是主战派得罪洋人彻底歇菜了。——威震八方的甘军被分化瓦解,退出了历史舞台。 代替他在大西北行使军政大权的是正阳门战死的马福禄副将的族兄们马福祥等“河州三马。 董福祥带着朝廷赐银四千两及亲丁三千人,回到金吉堡,开始建盖占地百余亩的“宫保府”。董府内所用木料来自甘南,沿黄河顺水放下。石料来自陕西,木匠来自四川,铁匠来自包头。内寨建筑布局为“三宫六院”,是北京宫廷建筑与宁夏府特色风格的结合物。 ——尤其内寨大门紧靠护城河向东。强烈的表示他虽被革职,但心还效忠着大清。他还想着能被京畿再重新启用…… 老十八营成了董福祥的家兵。为筹建董府采办、屯田、护卫、行商,行走于朔方道及平凉府。 ——董府所建原地,是一片湖塘,挖湖取水后湖底必须全部用干燥的无烟煤炭垫起方能遮潮,上面再铺黄土才能动工。张营官指挥着数百峰骆驼来往于下马关、固原、平凉、磁窑堡驮炭以及采办其他。 平凉道两旁的柳树在阳春三月里已是新枝翠绿,柳条密浓如发,披拂若裾。后人称之“左公柳”,是左宗棠西进收复新疆时带领湘军一路所植的道柳。 同治八年,左宗棠由泾州驻平凉,接陕甘总督印时,见大西北“赤地如剥,秃山千里,黄沙飞扬”的严酷景象。可能他生活在湘江之滨,对绿树有着特殊的偏爱:遂命湘军沿甘新古道及丝绸之路所过之处,带着树苗一路走一路栽。竟然形成道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 “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 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这是有人途径甘新大道时看到道柳翠影葱笼时的感触。 这和唐人王之涣感叹的西北荒瘠苍凉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两首诗的比对,意境迥异。从河西走廊到玉门关数千里关山,没有绿色只有黄沙形成天壤之别的对比。 左宗棠自己记载:光从陕甘交界的长武到会宁止,栽活的树就达二十六万棵。甘肃其余州四十万棵。河西走廊、新疆一百万棵。 ——左公柳总计二百万余株。 民间有一个传说:一天,左宗棠在平凉城巡视,发现有个农民骑驴进城后,将毛驴随手拴在了柳树上,而毛驴则悠悠然地啃起了树皮。左宗棠很恼火,当即下令军士把毛驴牵到鼓楼前斩首示众。并张贴了告示告诫民众:今后若有毛驴毁坏树木者,驴和驴主同罪,一律斩首! 走在官道前面的易臻伸长脖子看隔上几里柳树旁贴的一张告谕: 昆仑之阴,积雪皑皑,杯酒阳关,马嘶人泣。 谁引春风,千里一碧。勿剪勿伐,左公所植。 潘留问他:“少东家……何哨长,你一直瞅撒尼?” “有几个白识字,李哨官在就好了……潘哥你年长,不来舔勾子,叫我臻子奏行。” 易臻停下,手抚着一棵绿荫匝地,叠翠盎然,虽皮爆体裂,却苍劲虬韧似铁骨铮铮的老柳说。 潘留怅呆呆望着现在结实精干又有点沉默不语的易臻,他想起了垴尔沟后山上躲杨三娃子,跑土匪时他装在驴驮的柳筐里的情景,那时他才呀呀学语…… 骆驼的驼峰都架着四大袋子煤,像座小山似地,脖下的铃铛“铛——铛”响着。除了它稳健的步伐,它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嚼着什么。易臻看骆驼边走边想的样子,却永远不知道它们想着什么。 天快麻乎时,到了开城梁的刀子坡,这里原是元代忽必烈的安西王府行宫,后地震中湮灭。坡两边的庄稼地里依稀还能看见黄、绿、白釉等琉璃瓦碎片。 刀子坡的叫法:一是说坡险太陡像一柄刀,好上难下;再就是长有当土匪的棒客拦路抢劫和害命。 带头的老驼脚步慢下来,它的鼻子抽搐了几下在风中仰脖使劲嗅着—— 一个女人的哭声从坡下的沟底里传过来,像似微弱的呻唤一样,耳朵不好的人是听不出来的。又几声“吭哧——吭哧”的喘粗气声传来。 张营官从后面上来问了情况,明和说:“有个女人在嚎。” “呵呵!你正好干烤着呢,给你找个拨搅的!”张营官边说带着明和几个上去直接下到坡沟里。 沟壕里的情景让他们大吃一惊:两个女人靠在坎子上相互坐着干嚎,像是站不起来,只见脸上痛哭的表情声却发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一个大点的女人腿上不知是被一条麻狗或是麻狼咬住裤管撕扯着。两女人看起来气奄力乏,坐以待毙着。 那条狗或狼见人来了,没来得及跑就被张营官一腰刀劈做两截。 明和瞧见那东西尾巴翘起。“——是狼!张营长。” 明和又把狼嘴从那女人裤子上掰开。那狼想毕也是一只几天没找到吃头的乏狼,见了到嘴的人腿舍不得丢丧了命。 “炖了吃肉!拿些炒面,端些水来!”营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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