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闻言默不作声，但他头上的斗笠却是向前倾斜了几分，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虽然他的动作很隐蔽，但陆鸣还是注意到，他握着刀柄的右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陆鸣没有选择追问下去，而是侧过头，看向一旁正小心观察自己的吕秀才。
“这里就你们三个？”
吕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尴尬的笑了笑。
“额...，大人，其实还有一个。”
陆鸣眉头一挑，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吕秀才仓促向后退了两步，急忙补充道:
“大人有所不知，咱这地方只是占了个夜阳司的名头，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平时兄弟们要做的，也不过是四处游...巡视，真要出了事，我们只要负责及时上报就行，所以人并不多，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这的俸禄都是“自给自足”，所以人并不多”
吕秀才说话支支吾吾，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虽然没有明说，但陆鸣还是从他的行为中感受到，他着重想表达的应该是后半部分。
不过因为对这里不熟悉的原因，陆鸣还是诧异的问了一句：
“自给自足？”
“哦，就是要自己想法子赚钱，但好处是朝廷不会限制我们，并且无论赚多少都算自己的，还没有税赋。”
...好家伙，这是让拉磨的驴自己找草吃！？
但随后陆鸣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自己成了镇异指挥使，岂不是说他们的俸禄都跑到自己头上了！？
看着一旁笑容突然憨厚的吕秀才，陆鸣突然觉得这人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正直。
“另...”
还未等陆鸣说完，便有一道充满焦急的呼喊声便打断了他。
“穷酸！穷酸！东边出事了！快上报！”
未等陆鸣有所反应，七老爷与墨阳瞬间将目光锁定在来者身上，一点也没有刚刚面对陆鸣时的懒散。
“秀才，上报吧。”七老爷沉声道。
墨阳的目光也随着七老爷一同转向吕秀才，等待他的决定。
每个人的表情陆鸣自然是注意到了，虽然不知道看起来贫弱的吕秀才为什么会有如此威望，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呵呵，陆大人，您看...”
比起其他人，吕秀才显得更加油滑，很自然的将决定权交给了陆鸣。
“不用在意我，你们平日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陆鸣的话一出，其他三人皆是松了口气，就连吕秀才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多了几分真诚。
显然，他们眼中的陆鸣与之前那些人并没有区别。
“水鬼带路，七老爷和墨阳随行，带上东西，切记不可鲁莽，若非迫不得已，万不能以身犯险，我去上报。”
随着吕秀才一声令下，众人皆是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陆鸣环视四周，见众人都在准备，便回身走向马厩。
“额...陆大人，你这是要？”
刚刚陆鸣的表现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所以七老爷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漠然，见陆鸣行走的方向，他便顺嘴问了一句。
面对提问，陆鸣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七老爷，奇怪道:
“我想跟着去看看，怎么，不可以吗？”
似乎是回想起了吕秀才的表现，七老爷停顿了片刻，声音再度恢复之前的冷漠:
“...大人请自便。”
...
三人皆是身手不俗，水鬼身形飘逸，虽然跑起来看似毫无章法，但他周边的行人却没有一人可以阻碍他的脚步，反而越跑越快。
七老爷虽然没了一条腿，但却没有一点落后的趋势，陆鸣还看到他抽空到一个小贩身边买了一把烟丝。
相比于前两人，墨阳的速度倒是要差上不少，但他是在房顶与墙壁之间辗转腾挪，少了行人的阻碍，所以也还跟的上。
三人皆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且体力远好于陆鸣，却没有一人在意他能否跟上。
他们这么做，也无非是想趁着机会给陆鸣来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难而退。
但当走出两条街，他们回头观望时，却看到陆鸣身下的骏马毛发乌黑发亮，正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人与马皆是一点汗水都没有。
“几位要一起吗？”陆鸣看着眼前聚在一起的三人，面容温和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沉默。
“...”
“...”
“...”
...
策马而停，看着远处的赌坊，陆鸣不禁面露沉思。
“你们说的就是这里？”
其实不用多问，从四下无人的大街上就已经可以看出问题。
陆鸣还记得，自己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这条街绝对称得上是人声鼎沸。
但此刻周围空无一人，像是有莫名的力量将他们与这里隔绝开来。
几人并未理会陆鸣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商量起来。
“水鬼你去放风，尽量别让人误闯进来。”
“好”
“一会墨阳你打头阵，咱们两个先进去探探情况。”
“可以。”
最后，七老爷将目光移向了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陆鸣。
“陆大人，这里接下来会很危险，我觉得你还是退后一点的好。”
这自身安全的问题上，陆鸣还是很有听劝的。
七老爷刚说完，陆鸣便找了一个视野开阔，并且还算安全的位置当起了看客。
“你们自便”
“...”
...
与外面的平静不同，赌坊内绝对称得上人声鼎沸，但凡可以落脚的地方，都已经被客人填满。
甚至还有几个蹲到了桌子上，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尽兴。
“老瘸子，你怎么看？”
墨阳随手推开了身前已经上头的肚客，用刀鞘开路，带着七老爷向赌坊中央的那张赌桌靠了过去。
“被控制的百姓不多，大约在七十人左右，没有看到尸体或是伤者，看样子还不算致命。”
似乎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七老爷强行拉过来身旁一个赌客的衣领。
他仔细观察片刻后，又松开了手。
“这些人已经被迷了心智，但不确定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环视四周一圈，七老爷再次道：
“没有发现特殊的人或者物品，看来这东西还没有成型，再不就是藏起来了。”
墨阳用唐刀挡在二人前方，为七老爷隔开足够的空间。
七老爷从后腰处摘下一个罗盘，摆弄了半晌，最后抬起头道：
“已经足够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墨阳警惕的观察了四周片刻，见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最后长舒一口气道:
“走。”
两人转过身，正要离开，却都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二位客官，正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既然来了，不如在这里玩玩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