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者手口并用的做着回应，但陆鸣却因为听不懂方言，只能站在一旁干等。
幸好墨阳去过轩州，懂得那里的方言。
“大人，已经检查过了，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山匪。”
陆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同时指着身前的山匪道：
“你来吧，他们说的是方言。”
墨阳也不拖沓，上前开始询问。
半晌后，墨阳起身来到陆鸣身侧，道:
“大人，问清楚了，他们是忠岳军三营的先锋队，三月前轩州发生了叛乱，他们奉命镇守田丰，但守城的将官却临阵脱逃，致使田丰城失守，他们几个是侥幸活下来的兵卒。”
“田丰吗...”
思考片刻，陆鸣叮嘱道:
“问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阳应是，过不多时，他再次回报道:
“他们说那将官跑的时候，没想到守军中还能有人活着出来，便直接跑回了军营。
他们死里逃生，本是想回去报信，但那将官却在这时跑了出来，指认他们通敌。
他们也因此被监禁，幸而他们与看守的兵卒是老乡，这才有机会逃出来。
而后他们随着流民一路向西入了澜州，为了生计，他们干起了镖局。
大概一个月前，他们受人委托押镖入曹阳，中途却被人截了镖。
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也没有食物与银两，无奈之下便就地落草为寇，当起了山匪。”
讲到此处，墨阳多少有几分不忍，尤其是还有忠岳军的名望在，因此他迟疑道:
“大人，他们沦落至此亦是情非得已，还请大人看在他们曾为忠岳军的份上从轻发落。”
陆鸣拇指轻轻磨蹭食指的指节，同时打量着那些被吊在树上山匪。
半晌后，他平静道:
““忠君爱民，重如山岳”，忠岳军确实让人敬畏。
而他们蒙受冤屈落难至此，我亦能理解他们的苦衷，但若是放任他们不管，那这周围的百姓又当如何？”
陆鸣没有立刻下令处死他们，他转过身，寻一处木桩坐下，冷声道:
“等一等吧，七老爷快回来了。”
墨阳惋惜的看着那几个被吊在树上的山匪，而后来到陆鸣身后，如雕塑般守卫在其身后。
......三个时辰于寒风中悄然流逝。
终于，在众人都已开始打起寒颤的时候，七老爷拎着个不知从哪摸来的酒葫芦，从远处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
陆鸣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僵硬的双脚，看向脸上有着些许红润的七老爷。
“怎么样？”
七老爷将葫芦举过头顶，葫芦口对着嘴巴抖了抖，却未有半滴酒水落下。
“呵，还能怎么样？我走了周围四个村子，呶，就剩下这个了。”七老爷将酒葫芦在陆鸣面前晃了晃，半是随意半是无奈的说道。
陆鸣闭着眼，深吸了一口冷气，道：
“他们确实不是山匪，毕竟山匪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鼻腔内的疼痛让他越发的清醒，半响，陆鸣下了命令。
“杀了吧。”
墨阳神色略带焦急，他上前一步道:
“......大人，您是知道忠岳军的，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陆鸣转过身，没有再看那些山匪一眼，冷声道：
“功赏过罚是不错，但功过相抵也要看何功何过，用你们的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应该是天经地义吗？”
“...”墨阳沉默
众人离开后，墨阳抽出背负的唐刀，来到那群山匪面前，唐刀几经落下，却又几度抬起。
透过铁面的缝隙，墨阳能看到那汉子眼中不但没有畏惧，似乎还带着几分解脱。
“不后悔吗？”墨阳疑惑道。
为首者嗤笑一声，混不在意的说道:
“那有什么悔不悔的，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若是换做阁下，与我们怕是也没什么不同。”
墨阳眼中多了几分茫然，口中嘀咕道:
“...或许大人说的是对的.”
...
马车前，七老爷看着姗姗来迟的墨阳，忍不住出言调侃:
“怎么？你的刀现在连几个山匪都砍不动了吗？不行就回去把水鬼那小子换来，至少他不会耽误我办事。”
墨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从车上撤下一块布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开始轻轻的擦拭着刀身。
七老爷砸吧了口烟袋，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
“切，无趣。”
......
寿春三面环山，西邻三乌江的支流乌阳河。
不同于其他地方，寿春最有名的，不是吃喝也不是器具，而是花船。
“春来秋往无人渡，严寒苦暑落花坞”说的便是寿春。
四人乘马车，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便走完了剩下的路。
下车时，迎接几人的，是乌龙军的人，名叫贾迟，是个正六品的裨将。
贾迟并未见过陆鸣，因此四人中，他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卓文。
“卓先生来了，不知可带来了大人的调令？”
卓文因为连坐了三天马车，身体还有些虚浮。
毕竟他不像陆鸣他们，身体异于常人，此时没有叫苦，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贾将军莫急，这位是陆鸣陆大人，李大人有令，这次的事由他全权负责。”
贾迟打量陆鸣片刻，扭头看向卓文疑惑道:
“高先生呢？以往我们都是与他共事，如今贸然换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陆鸣没有因为贾迟的轻视而发怒，毕竟自己看起来太过年轻，这种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幸而李正信办事还算妥当，只见卓文拉着贾迟，到一旁嘀咕了几句。
回来之后，贾迟即刻换了个态度，恭敬行礼道：
“原来是陆大人当面，刚刚是下官眼拙，还请大人恕罪。”
陆鸣没有因为这点小事乱发脾气，更何况贾迟也并未说什么。
事实上在见到贾迟那一刻，陆鸣就有预感，自己这趟出行，其实与游玩没有区别。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信任李正信，也不是他自负，而是他信任自己亲手打造的乌龙军。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只要不摘下头盔，能看到的就只有双眼。
就算是手部，也带着乌金细锁编成的手甲，仅仅是能够穿上这身铁甲，就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更不要说这样的甲士有足足两万。
虽然不确定这里来了多少，但只要不是面对叛军，陆鸣相信自己是不会有任何闪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