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稍等,犬子已经派人去叫了,劳烦先生多等些时候,好为犬子把把关。”
今日的李正信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鎏金玉冕绣鹤袍,这是只有在面圣与重大节日才会使用的礼服,这时候穿出来,显然是想表示自己的重视。
坐在其右手下位的,是一个面容硬朗的年轻人,相貌与李存勇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正气与儒雅,再加上一身修身的玄色华服,看起来比李存勇不知强上几倍,此人正是李存勇的哥哥李存仁。
“先生放心,虽然小弟顽皮了些,但天资聪慧一定能让先生满意。”
两人都在极力的推销着李存勇,但对面的中年人却是闭目养神不接话茬。
此人丰荣俊茂,长相俊美,长发被木冠束于头顶,留着一缕细长的胡子,但他皮肤白皙紧致,如此打扮非但不显猥琐,反而增添几分俊美。
“两位莫急,我学宫招收学子不拘一格,只要天赋异禀,哪怕是江湖上的下三流也能入院修习。”
李正信嘴上应承,脸上也不见失落,但心里却是悄悄的捏了把冷汗,祈求着李存勇别给自己丢脸。
半响,跑去叫人的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没有立即汇报,而是在得到李正信的许可后,来到了他的身边,俯身小声道:
“老爷,三公子不见了。”
李正信面色一凝,十指紧紧的握着木椅的扶手,像是想要嵌入其中一样。
另外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李正信脸色的变化,一个默不作声的继续品着茶,装作无事发生,一个脸上也露出了焦急。
李正信强制自己平复心绪,挤出一个笑脸,看着对面来自钧天学宫的先生道:
“先生稍等,犬子听闻先生前来心中欣喜,如今正在沐浴焚香,稍后便会前来。”
沐浴焚香一般都是重要场合的事前准备,但李正信表情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李大人眼重,令郎知书明礼在下多等些时间也是应该的。”
李正信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先生豁达,他压抑着怒火,对身旁的小厮低声吩咐几句,准备派人去找,这时李存勇却从门外闯了进来。
虽然心中有怒火,但人前不好发作,李正信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笑着介绍道:
“勇儿过来,这位是来自己钧天学宫的吴宇狄吴先生,还不快过来见礼。”
李存勇冒冒失失的走进来想要找自己老爹理论,却不想正好撞在枪口上,逼不得已他也只能走过去行了揖礼。
“先生好。”
他说话的样子极不着调,像是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一样,再加上他刻意拉长的声调,看的他爹李正信脸皮充血,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陆鸣走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险些没有因此笑出声。
李正信见到陆鸣出现在这里,不禁面露疑惑,不过看着李存勇那欠打的样子,他立刻想到了陆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他并没有发火,而是请陆鸣就坐,两人身份都非比寻常,这点小事还是知道该如何处理的。
“犬子已经到了,还请先生考校。”
没有给陆鸣说话的机会,李正信直接将话语权交给了吴宇狄。
陆鸣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冒失鬼,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寻个位置坐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大不了就当作看戏吗。
很快吴宇狄便开始发问,但其内容却是让陆鸣听的迷糊。
这些问题不像是寻常教书先生问的,什么泗经六论术法简介,他问的东西在陆鸣看来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很多关于女性的私密,甚至是对赌术的心得。
陆鸣不好发问,也只能在心里感慨还真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但最让陆鸣惊讶的还是李存勇,这其中有很多都是陆鸣闻所未闻的,但他却真的答了出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叫人称奇。
直到考校结束,且吴宇狄与李家人聊完正事,陆鸣敢上前搭话,这期间李存勇目光一直锁定在陆鸣这里,就差把眼睛凸出来了。
“今天倒是叫陆某长见识了,这钧天学宫的入门考试还真是别具一格。”
吴宇狄之前一直没有注意陆鸣,只当他是李存勇的亲人,如今陆鸣提问,他倒也没有摆出什么傲慢的态度。
“不是考校别具一格,而是世人大多都被偏见所引导,无法正视自身罢了。”
陆鸣听着这番言论来了兴趣,忍不住再次问道:
“此话怎讲?”
吴宇狄解释道:
“天赋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人七岁作诗文采斐然,有人展臂八十,开百石强弓如稚童嬉戏,但也有人精通赌术,手法高明令人人拍案叫绝,前者是才,难道后者就不是才吗?在吴某看来,能人所不能,通众人所不通,便以是天才。”
听完这番言论,陆鸣竟然生出了些许认同感,当反应过来后不禁再次疑惑道:
“可若是此等天才因所学伤人又该如何?”
吴宇狄挥了挥手,笑道:
“那是德行,而非才学,学宫能教人读书识字,自然也会规范其德行。”
听着倒是不错,弄得陆鸣都觉得该把李存勇送过去,为了向李存勇有个交代,陆鸣还是尝试道:
“先生觉得此次考校如何?”
吴宇狄眯着眼睛打量着陆鸣,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冷漠,弄得陆鸣也没有办法。
一切结束后,吴宇狄便先行离开了,事后因为陆鸣没有帮得上忙,李存勇还拉着陆鸣一阵抱怨。
陆鸣无奈,也只能勉强寻了个理由,说他所闻非所答,先生态度不好等等之类,这才叫李存勇不再缠着他。
“倒是麻烦陆兄这些日子一直照顾舍弟,多日不见,连言行都规范了不少。”
陆鸣一回头,正好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存仁,虽说两人素不相识,不明白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但出于礼貌,陆鸣还是回道:
“李兄言重了,陆某不过是恰好与他相熟而已。”
李存仁没有客套,他打量着陆鸣,眼中带着一种陆鸣看不懂的情绪。
“也许吧,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与你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