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尾辫小女孩歌声不大,悠扬传开后却仿佛能飘入人的心灵,把一切欲望抚平,将躁动与不安驱逐向夜空。
周渊一时听得入神,四周寂静,只有他们两人,他望着小女孩,而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望着远方,歌声逐渐停息。
小女孩忽然惊觉,发现角落里的周渊,然后一脸惊恐,马上转身逃走,像是生怕被周渊吃掉一样,跑的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溜烟间消失不见,唯留夜色与周渊在甲板上。
周渊试图追去,可刚迈开脚步,便停下来了,因为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夜深时刻的修士们都在房间里静修,似乎不愿把自己暴露在月色下。月光如水,月华如霜,甲板上的黑夜竟有些亮如白昼,一切都是清晰的,周渊叹口气,拿出一壶酒喝起来,今夜注定无眠。
雷音剑他已经再次收起来,腰间佩戴的上官还在,他将其捧在手掌中,剑身缓慢出鞘,反映着月光与他的丹凤眸。
即使是易容过后,周渊那满是杀气的眼神依旧无法改变,这也许就是所谓不怒自威。
他回忆起曾在古剑宗山门时出现的“凰古剑诀”,脑海里的烙印还在,似永恒挥之不去,一个个金色大字散发古韵,剑气从中挥洒而出。
关于这功法为何会与自己产生共鸣,甚至留在了自己脑海里,周渊不得而知,一番谨慎后,他做了决定,先修炼试试看,他有预感,这套剑法绝对比雷霆法则强。
月色下,周渊双手燃起一阵金色赤焰,虽只是星火,但足以与周围黑暗照相呼应,上官剑身漂浮在他身旁,也沐浴金火,其中剑气庄严无比,似与远古沟通。
很快,他长呼一口气,凰古剑诀停止运转,身上神采流逝,逐渐归于平静,他感到体内多了一股翻腾不止的气,这股气在乱窜,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有些压制不住,最终把目光看向上官剑,于是他手握住剑柄,这股气竟奇迹般进入剑内,但还有一点残余留在他体内。
长剑上官清澈的剑身之上,竟多出了一道浅浅的火凰印记,栩栩如生。
下一刻印记褪去,周渊疑惑地看了许久,最终又把注意力放在体内,那股气终于流窜进他的丹田,好在他丹田够大,足够容纳,这股气如一柄锋利的剑,刺破他丹田内的一切杂质,慢慢的,一切归于平静,这股气缓慢消失。
周渊感到不可思议,那股气消失的那一刻,他丹田内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境界松动。
于是一鼓作气,整个晚上周渊都在月下修炼,拼了命冲击筑基中期,期间服下了许多圆球与锻体丹,但始终无法突破那一层薄纸,他愈发失望,也愈发努力。
山高水远,细水长流,周渊知道这个道理,筑基中期大可以以后有时间去破,但他等不及了,对提升的渴望呼之欲出,他整个人被这样一股迷离的欲望包围,无法逃离。
唯有强大,自强不息。
修炼途中,他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有在细雨连绵的古镇内,一名脸上略带稚气的少女,还有古剑宗内,元婴修士令人胆寒的一拳。不知上官流是否还好,他确定她还活着,这并非欺骗自己,而是某种信念,不知与她团聚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想到夏海,周渊不禁一阵后怕,当日若不是师傅出手,他恐怕走不出古剑宗,更杀不了夏海。
记得在秦国时,他与上官流有一段他至今还记忆深刻的对话。
“你以后要是厉害了,结个丹炼个元婴什么的,会不会忘了我这个凡间的发妻?”
“不会,我要你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只要我活着一刻,你也要跟着活。”
“要是我死了呢?”
“我就替你报仇。”
“我还以为你会跟着我死呢。”
“我也可以。”
“不说了,天天谈死不死的,咱们正年轻呢,还不至于,还是享受现在的日子吧,你看这样多好,在小院子里自己种种菜,偶尔需要花点小钱,但从不为钱发愁,不需要面对人间的苦与愁,就咱们俩,一起好好活着。”
“这样未免有些太乏味。”
“怎么会?有你有我,无论再平凡也不会腻。”
“不是因为平凡才会感到,乏味,如果这样过完一生,我也愿意,咱们生上一两个孩子,养老的计划也有了,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性格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乐意出去闯,争强好斗,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要你无论走多远,杀的多疯,结交了多少位红颜知己,都要记得我,我一直在这个村里等你,只要你想过这样的生活,我随时都在。”
上官流感慨道:“这么说话,是不是显得我像个小孩,有点幼稚?”
“小孩好,不用长大,不用操心。”
“那咱们两个,就是无法长大的小孩。”
周渊再睁眼时,眼角已经含着泪水,他不知何时真正爱上的官流,他只是个穿越者,二人的感情全都是原主的,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潜移默化地熏陶自己的想法,随着分别的时间越久,他发现自己越爱上官流。
上官剑抖动,剑身上的火凰更加明亮,似要烧尽夜色。
黎明将至,天边擦过一丝鱼肚白,那抹充斥希望的白色逐渐化为金光,云层被染上金色,如一片金色海洋。
天地生出异象,云海剧烈翻腾,大风不止,承载无数修士的大船被裹挟着,四处乱摇。
筑基中期。
周渊终于突破。
他站起身,走进船舱,背影后是不尽的黎明,而他早已满头大汗,体内虚弱,这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突破上。
……
拨开云雾,一尊庞然大物缓缓降临在千剑州境内。
周渊站在甲板眺望山河,衣摆随风飘荡,竟也有了一丝风流洒脱。
他的那柄剑,如主人一般,安静地待着,内部却燃烧着可以斩破青天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