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差役包括张大彪已经叫不成声,无比的恐惧充斥他的心神,他们只是后退着,双手拼命的摇晃。
马汉上去,一拳重重的打在张大彪的脸上,张大彪立时翻滚在地,满鼻满脸的血与土,口中不成声的凄厉嚎叫。
张龙赵虎也上前,狠狠一脚踹在那两个差役的小腹上,立时这两个人痛苦的痉挛,双目极力的凸出。
他们口中涌着血沬,挣扎着,爬动着,就想拼命的爬走远离。
马汉转头对自己手下的差役吼道:“打断他们的狗腿。”
这些差役的面上显出犹疑之色,马汉怒道:“听令者留,不听令者走。”
他必须让这些差役动手,练兵更需实战,差役虽然不是兵,但有的时候也要做兵做的事情,不过刚刚训练一个月的生瓜蛋子,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服从和敢于下手。他们刚刚直接操刀砍人,就是先用自己的行动刺激他们,然后再让这些人用这几个丧失反抗能力的人作为新手练习的靶子,他们在戚家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在马汉恶狠狠的目光示意下,有几个差役大着胆子上前,手中水火棍狠狠敲下,渗人的骨折声中,这三个人声嘶力竭的惨叫,三个人的脚已经被砸断,形成诡异的扭曲形。
他们血流披注,容色凄厉无比,仍然想爬走,几个差役上前,一把揪住他们的网巾发髻,就将他们拖到了大堂中间。
三个人凄惨叫着,断腿中流出的血,就在这一片的地面上洒出令人心悸的痕迹。
刘贝冷冷看着,他厉声喝道:“展鹏,立即拷问!”
大门口的百姓,仍然聚着看,个个议论不休,他们皆是心惊肉跳,这就是新任县令刘大人的威严,过去横行的总捕头在他面前柔弱不如小鸡。
他们议论着,很多人心情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但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澄城这片土地上,将有大事发生了。
……
似乎外面街道传来整齐轰然的脚步跑动声,还有人在隐隐宣告什么,县丞张耀采疑惑的放下茶盏,仔细倾听。
他仔细听,似乎声音清楚了些,有人在大声喊叫:“封闭四门,抓捕回部奸细!”
“仔细搜,不要放走了一个!”
猛然似乎一阵火器的爆响,张耀采猛的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这是出什么事了,不会发生民变了吧?
昨日县尊让他加班处理了一夜的钱粮档案,然后给了自己一天的假,让自己在家休息,自己回来睡了一觉,刚刚补了个觉,感觉口渴,准备起来喝杯茶。
只是一杯热茶还没喝完,街上就这样的动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好在很快门房匆匆赶来,说有义民向县令大人举报,言澄城县发现了回部细作的痕迹,县令刘大人命令差役抓捕斩杀,他特遣两个差役前来告知,同时负责把住县丞家宅的大门作为护卫,说事情很快结束,让县丞这边不必担忧。
张耀采略略放心,他眼中闪过典史玉旺财的脸容,恼怒道:“这个张大彪,是怎么办事的?回部细作混进来都不知道,就知道捞钱找女人,真是废物!”
……
澄城东面的街巷蜿蜒低矮,这里有一处相当大的院落,这是一处四合院外表残破,但内中颇有洞天,此时大堂内外正在喧哗,摆了些酒桌,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正在吹牛闲聊,喝酒打马吊。
人群有男有女,有人长袍,有人劲装,还有人携带兵器,一股股闷热的酒肉香味就是传出。
内中一桌上摆着几个菜,有鸡,有鱼,有猪肉,有豆腐等诸个菜,两个男人正对坐着喝酒,为首一男子须发杂乱,年在五十多岁,身材短粗,脸容满是纵横的皱纹,但似乎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穿着破旧的外衫,但内中却是一件酱绸,显得不伦不类。
对坐的男子四十多岁,脸色黑红,精瘦精瘦的样子。
堂内外几十个人,二人却单独占据一桌,显得在这伙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却是澄城骗行的首领李七和吴二。
二人喝着酒,吃着菜,正在闲聊什么,李七爷身旁还摆着一个颇为独特的杆子,上面贴着一张葫芦样的纸,纸上写着“一应兄弟不准滋扰”的字样,显示了团头李七爷往日出身,丐帮会员。
确实以前李七爷加入过丐帮,那还是好多年前他在延安府城厮混的时候,这个杆子,还是由当地的丐头亲手发给他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行也有每行的行规,做乞丐,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的,无论外地乞丐,还是本地乞丐,都要受当地丐头的管理。
外地乞丐来本地乞讨亦要备具拜帖,亲自拜会丐头后才能在丐头所管区域行乞,标志就是这杆子了,然后所得大部分上缴,对丐头也必须绝对的服从,任劳任怨,更类主仆之间的关系。
而且丐头可是“终身职业”,丐头死后才会更换新的丐头,可能普通的乞丐日子不好过,但各地的丐头,个个都有大户人家的资财。
在延安府城厮混的日子,大大开拓了李七爷眼界,因为他是当地丐头的“小相公”之一,因此颇受器重,内中方方面面的技巧本事,最后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行他干了十几年,可惜丐头去世,后面更换了新丐头,不好男风,李七爷就被边缘化,处处不得志,就寻思自己出来另起炉灶。
延安府城竟争激烈,他跑到同州,但火拼不过当地的丐头,最后回到老家,澄城。
在这边,他与快班某个捕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戚关系,更因此巴结上某个班头,虽然收入很大部分要上缴,但也因此垄断了澄城的骗子行业,多年来虽经风雨,但一直太平无事。
对面吴二爷是这些年他提上来的骨干,会几手拳脚,特别听话,会说奉承话,也有些小计谋。
此时二人对着喝酒,酒酣耳热间,都是有些面红耳赤,这时吴二爷道:“五爷,前段时间俺去了府城,那真是开眼了。有些小丐手脚奇奇怪怪的,那是咋整出来的?俺只知道瞎目断手。”
李七爷仍然慈眉善目的样子,轻描淡写道:“哦,你说这个啊,俺有与当地同行交流过,一次喝酒套出来,这叫采生折割,要刀砍斧削,有些还要用瓮罐栽培……”
他摇头道:“不好整,要老师傅好手艺,不然一下就整死了,俺就切磋过,都死了。一般低级的,只用铁丝勒着长大就行。”
吴二爷眼中有着羡慕嫉妒:“有这手艺,可以吃一辈子的饭了……娘个鸡仆,现在的人,为了赚钱,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都有,真是丧心病狂。”
李七爷道:“可不是,唉,也不能怪他们,现在世道乱了,生意不好做,一般的断手断脚,弄瞎眼睛,可讨不到钱啊。”
吴二爷也恨恨道:“就是,现在的人,越来越没同情心,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李七爷道:“现在世道,几百几千的死人,见多了,断手断脚又算什么?”
他说道:“特别我们这种小地方更不容易,还要多拓行业。这次叫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就是想想,该怎么多往同州走。”
吴二爷脸色也有忧虑,澄城毕竟小县城,他们骗拐幼儿幼女也不能频繁,否则就引人关注。便如当年有个王二姑的事,四处为她被拐卖的孩子鸣冤,搞得自己上下打点的钱就花了不少。所以近几年他们的战略,就是多领域开拓业务。
现在看到什么好货孩童只是业务之一,他们团体,更多往经济领域,文化领域走,如出售制造假药、卖假酒、伪造文物、古董、编造家谱等等,最近还想着能不能搞假银假钱。
只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要往外走,就要与合阳、韩城等地的团伙发生冲突。
所以今日李七爷招齐兄弟姐妹,老窝聚餐,也是集思广益,该怎么走出去。
李七爷最后将杯中的酒喝净,酒力上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种日子,惬意!
心中亦是感慨,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出去多见见世面啊,窝着土里刨食,会有什么出息?
这不,自己就学了一身本事衣锦还乡了,多年来,也混出了一番事业。
他站起身来,还顺手拿起旁边的杆子,虽然不在丐帮混了,但多年来,他仍然随身携带杆子。
这也显示他不忘本,江湖好汉见了,谁不要称呼一声:“李七爷,重情重义?”
他手持信物杆子,有若持着权仗般威严,吴二爷也忙跟在身后。
走到堂前,堂下的人,也停止了喧哗吹牛喝酒,个个面红耳赤的,都是恭敬看来,七爷要训话了。
李七爷轻咳一声,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间轰轰的脚步声,转眼就到大门口。
李七爷有些惊疑,不明白发生什么,毕竟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提前招呼,通风报信什么,没等他反应过来,院门轰的就被撞开了,然后十几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就扔进来。
这些东西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似乎上面的引线还滋滋滋的冒着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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