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手脚并用,以飞快的速度冲向货舱。
在途中,他注意到船舱两侧的舱室门仍然紧闭着。
这些门还关着,但愿里面的不管是人是鬼还没有出来,他安慰着自己。
他用力撞开货舱虚掩的门,和伊莎贝拉迎面撞了个满怀,两人一起跌倒在地板上。幸运的是,地板上铺着一些柔软的稻草,两人并未受伤。
诺亚撑稳双手,顺势将被压在身下的伊莎贝拉扶坐了起来。
“我听到咣当一声,还以为——”
“哦,是那只猴子,它突然闯进来,把木桶弄倒了。”伊莎贝拉指着身旁的橡木桶,然后捂着后脑勺叫道:“好痛!”
诺亚心疼地注视着伊莎贝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又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目光转向那个被猴子弄倒的橡木桶,正是昨天他们来到这里时,猴子坐在上面享用苹果的那个木桶。此时此刻,那只猴子正位于高处的木箱上,警觉地盯着他们,手中握着一个苹果。
诺亚大概猜到了整个过程。猴子应该是一路奔跑着闯进来找吃的,并首先跳上了橡木桶。之后,猴子又跳上了高处的木箱,但由于力量过大,它不小心将木桶蹬翻在地。
“还好,还好,只是猴子。”诺亚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伊莎贝拉的背。
“你在上面有什么发现吗?”伊莎贝拉一脸无辜地问道,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什么也没有。”诺亚耸耸肩,继续说:“这才是诡异之处,一艘只在晚上行驶的船,船员也只在晚上出来,这和幽灵船的传说一模一样,我猜那些船员们正在船舱两侧的舱室里——”
说到这,诺亚眼神惊恐,他紧紧地抓住伊莎贝拉的手,急促地冲向甲板。
等他终于抵达甲板上时,他才得以放松下来,喘着粗气解释道:“只有在有阳光的地方才是安全的,船舱内的光线过于阴暗,搞不好那些幽灵还是会在这时候出来。”
船又在海上漂荡了许久,船舱两侧的舱室门始终没有打开。
“看来它们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即使在没有光的地方。”诺亚总结道,“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尽快下船!”
可是他们眼下无法辨别方位,想要返回陆地无异于天方夜谭。
“诺亚,你可能忘了,我在海里可以辨别方位。”
对呀,伊莎贝拉可是海魅一族!看着眼前的恋人,诺亚又惊又喜。
海魅一族,即远古时期惨遭天神诅咒被永世禁锢于深海之中的人族,在海中辨别方位是海魅族代代遗传的本能。
伊莎贝拉脱去身上的衣物,修长的身材在诺亚眼前一览无遗。随即,她跃入海中,变化为一只海豚,在船周围游弋数圈,接着深入海底,最后腾空跃起,渐渐恢复人形,并返回船上。
她重新穿戴整齐,指向船头的左侧,说道:“只要我们将船朝这个方向驶去,就能成功返回陆地。”
自幼年时期,诺亚便跟随祖父出海打渔。虽然他所驾驶的船只规模不及这艘商船,但凭着累积的航海知识和技巧,他还是迅速摸清了驾驶这艘商船的技巧。
他站在舰首感受了一番风向,随后与伊莎贝拉紧密配合,费尽周折终于将船帆升起,并调整了迎风的角度,控制着船舵朝陆地驶去。
由于早上他们为了摸清楚船上的状况消耗了不少时间,因此今天他们大概率是无法返回陆地的。于是,两人决定在夜幕降临前能开多远就开多远,晚上则继续躲在货舱中,待到第二天白天再继续开船,如此反复,直到他们将船驶回海岸。
之所以选择躲在货舱里,是因为他们发现这艘船并没有其他可供安全藏身的地方,虽然要经过可能存在幽灵的船舱室才能进入货舱,但只要在日落前下到货舱,应该是相对安全的。而且,他们昨晚躲在货舱里一直安然无恙,除了那只该死的猴子,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进入过货舱。因此,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冒险一搏。
随着天色渐暗,两人退回了货舱,并相互依偎着,蜷缩在角落里成堆的木箱后面。此时,猴子还在,不过由于吃得太饱,它正躺在高处的木箱上,冷眼看向两人躲藏的位置。
诺亚没有再想着怎么教训这只三番两次吓唬他的猴子。毕竟,他可不希望在夜晚搞出什么动静,招惹上面的幽灵或其他奇怪的东西进来。同时,他也祈祷着猴子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上方甲板时不时地传来脚步声,以及甲板刮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洗刷甲板。
伴随着船身的摇晃,两人很快沉沉睡去。
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他们回到上方的甲板。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们很快调整了航向,继续朝陆地进发。从这两天的航迹来看,这艘船大概率是要向西航行,然而,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东方的奥古大陆。至于西面究竟有什么,结合这艘船的诡异之处,诺亚和伊莎贝拉相互看了一眼,都默不作声。
可能是两天多的相处渐渐熟络了起来,猴子没有再捣乱。它自顾自地爬上桅杆吹了会儿风,又在甲板上四处转了转,不过始终跟两人保持着距离。
这天晚上,他们继续躲在货舱里。
深夜,一场剧烈的震动突然袭来,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甲板上也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什么异常情况。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货舱的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原本在高处柜子上休息的猴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吓破了胆。它从高处跳下来,紧紧地搂着诺亚的脖子,叽哩哇啦叫喊着,仿佛在寻求保护和安慰。
诺亚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将猴子安抚下来,其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货舱的门被突然推开。
混乱的脚步声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他们还是能听到“嘭”、“嘭”的声音,是从船的后方传来的。
“是火炮?”伊莎贝拉小声问道。
“怕是遭遇了海盗。”诺亚将猴子从脖子上薅了下来,放在腿边,仰头靠着身后的箱子,继续说:“听天由命吧,幽灵和海盗,呵呵,都不是好消息!”
翌日,他们走出船舱。
船尾一侧有明显被炮弹摧毁的痕迹,不过好在船身没有受到攻击,仍可正常行驶。两人也顾不上太多,辨认了方向后便迅速调整航向。
经过昨晚的短暂遭遇,船没有向西行驶太远。今天海上的风力强劲,诺亚估计,傍晚前他们极有可能看到陆地。
……
太阳还未落下,血月已经升起。
“诺亚,我们该回货舱了。”
“快看!”诺亚兴奋地指着正前方,喊道:“是陆地!”
一片黑黢黢的影子在海面的尽头摇曳浮动。
“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
“再坚持一会儿,等快接近陆地时,我们就直接游过去。”
可就在这时,海面上的风向突然发生了变化。船身出现了不稳定的晃动,诺亚没有站稳,跌了一跤。同时,船舵失去了控制,开始迅速旋转。
诺亚啐掉嘴里的血,赶忙扶稳船舵。当他和伊莎贝拉刚调整好船帆的受风面时,太阳落了下去。
“快!我们必须得回去了!”伊莎贝拉提醒道。
诺亚恋恋不舍地松开船舵,抓起还在一旁啃着苹果的猴子,和伊莎贝拉一同奔向船舱。
此时,船舱两侧沉重的舱门依次打开,船员们从里面陆续走出。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