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凝视着猩红的天空。
不同于血月下的星空，这片天空里空无一物，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看不到云彩。
当然，天空里仍能看到一些飞鸟，不过鸟儿一旦误入这片空间后，很快便会因为失去视线及视觉参照而一头扎进大海。
“这应该只是一片有限的空间，如果我驾驭着铁肚皮一直往高处飞，大概率能飞出这片空间。”诺亚自言自语道。
就在几天以前，他和艾莉闯进龙脊岛的龙穴内，同样身处在一个常人无法逃离的黑暗空间（他姑且称之为黑域）之中。不过最后，在与巨龙缔结契约后，两人骑着铁肚皮轻松地离开了此前一直无法走出的龙穴。
基于两个空间之间的诸多相似性，诺亚决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他停止了对下方船队的支援，驾驭着铁肚皮向上方攀升。
这并不容易，达到一定高度后，铁肚皮的速度会随着高度的增加而逐渐减慢。
但诺亚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坚持让巨龙持续攀升。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水平飞行，是因为从感官上来说，这片黑域所覆盖的水平范围太广阔了，而且相较于外面的空间，黑域内的空间距离明显被拉长了，他不确定要飞多久。
凭借从龙脊岛逃离的经验，他坚信在巨龙的加持下，只要飞到云层的高度，他必然能冲破黑域的封锁。
不知飞了多久，他的视线忽然恢复了正常，目之所及之处不再泛着猩红色的光芒。
太阳还没有落下，但已近黄昏，蔚蓝的大海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抬头就能望见飘浮的金色云朵。
从高空俯瞰，海面上除了波涛汹涌的浪花，看不到任何船只。
黑域内空间被延伸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在黑域内他明明爬升了很高的高度，但现在从外面观察，他距离海面的高度远不及他在黑域内攀升的高度。
“看来船队都被隔离在了黑域之中，在外面是看不到黑域之内的景象的，海神肯定也将自己藏在了黑域内。”诺亚认真观察着下方，试图搜寻海神的身影。
“既然我能离开，也应该能再返回黑域。”
想到这里，诺亚驾驭着铁肚皮开始下降。
猩红色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
海洋与天空的边界线已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融为一体。下方的船只犹如黑色的蜉蝣，在辽阔无垠的血色海洋中漂浮着。
“船队的位置几乎没有改变，还在和黑船激战。”诺亚眯起眼睛观察下方的情况。
“只要把船开到黑域的边缘，离开这儿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黑域的范围太广阔了，而且又有黑船的包围，船队要全身而退根本是不可能的。
“虽然艾莉有龙，她要带着一船人逃跑也不现实。就算用飞的，我和她的龙能携带的人数更是有限。”
如果能将黑域摧毁就好了，即便找不到海神，也可以终结那些黑船和失魂者的进攻，尽可能多地保住有生力量，他这样想道。
他的视线自然地锁定在了刚刚进入黑域的方位。
他决定灼穿黑域的边界！
铁肚皮在他的驾驭下调整飞行方向，面朝天空喷吐出一束龙焰。
没有任何变化。
加大火力！
没有任何变化。
延长喷火的时间！
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黑域，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洞，毫无情感地吞噬着触及其中的所有存在。
“看来只有龙本身才能在不同的空间中穿梭，即便是它吐出的龙焰也做不到这一点。果真如此的话，即便将船开到黑域边缘，也压根出不去！”看着龙焰周围被烧得似乎扭曲变形的空间，诺亚感慨道。
在黑域中徘徊了一阵，他又回到了外面的空间。
既然在黑域内做不到，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在攀升了足够的高度后，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铁肚皮张开了它硕大无朋的嘴巴，满口獠牙尽露，然后从其口中向下方喷射出一股威力无比的火焰。
位于黑域与外空间交界处的边缘，龙焰的燃烧在视线范围内如同消失了一般。
诺亚并不感到惊讶，这表明龙焰已经进入了黑域。
在短暂的等待过后，他发现龙焰消失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个裂口。
“成功了？”他伸长脖子，目光专注地盯着下方。
尽管他发现空间中显现出一道显著的裂纹，然而并未出现他所期望的奇迹。
“这道裂缝说明我的方向大概率是对的，只是我不掌握最关键的一步，也许我可以尝试扩大这道裂缝。”
说到做到，他驾驭着铁肚皮开始在空中盘旋，并且持续不断地释放龙焰。
在龙焰将西侧的空间烧出一道缝隙后，远处的落日余晖穿透了这一裂口，照射了进去。
随后，他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正在经历一场虽然巨大但却无法通过肉眼观察到的塌缩。
当他缓过神来，他发现原本消失不见的舰队已重新显现在海面上，同时，包围他们的黑船也停止了进攻，平静地漂浮在海上。
“我做到了！”
虽然运气的成分占比更大，但诺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
接下来，他们只需找到海神的位置，集中精力对付它即可。
在他兴奋不已的同时，平静的海面突然像开水一样剧烈地翻腾。
无数巨大的半透明的黑色触角冲破海面，将舰队的每一艘船只都紧紧包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诺亚措手不及。
从这些触手所覆盖的范围和广度来看，这次攻击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所认知的海神进攻的最远距离。
是海神在之前的战斗中对他们有所保留？还是因为吞噬了大量的灵魂而获得了成长？抑或是——
“莫非海神不止有一只？”
在诺亚的脑海中，各种可能性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当想到海神可能不止有一只的时候，他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这他妈还怎么杀得过来！”
来不及多想，他毫不迟疑地驾驭着铁肚皮朝复仇号俯冲而去。
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不顾，但他不能失去伊莎贝拉！
巨大的火焰宛若天女散花倾泻而下，烧蚀着附着在复仇号及其他三艘旗舰上的触手。
黑色的触手迅速缩回海里，船上的人暂时得救了。
但外围那些在与黑船的对决中幸存下来的船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半透明的黑色触手持续裹覆着整艘船，而船上人员的眼眸正逐渐蜕变为一团漆黑。
诺亚盘旋在复仇号上空，仔细搜寻着海神的身影。
对于外围船只的遭遇，他爱莫能助。
不止一只的海神数量，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