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拖着昏迷的伊莎贝拉游到了黄金船旁,用绳索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船舱内,然后他便退回了伊维尔身边。
从诺亚的角度看去,伊莎贝拉只是躺在小船里。
“这是个好机会”,诺亚心里想道,“伊莎贝拉周边现在没有任何守卫,而且离我更近,即便被他们发现了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我还需要给他们制造一定的混乱,比如丢一把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龙焰弹,顿时有了信心。
不过仪式开始的比他预想的要快一些。
格雷刚一回到原位,伊维尔就启动了仪式。
死神之冕从伊维尔的头上脱离,不紧不慢地升至水球中心,随即发出一阵耀眼的猩红色光芒,弥漫整个水球,让人无法看清内部的情况。
紧接着,四道丝状的猩红色光线迅速从水球内部射出,并向海底深处持续延伸。
其中一道光线射出的方向正是诺亚来时的方向。
诺亚意识到冠冕正在汲取灵魂容器内的灵魂。
由于水球仍被猩红色的光芒所充满,无法看清内部情况,他明白若再不采取行动,可能就来不及了。于是,他双脚用力一蹬,迅速向黄金船的位置游去。
尽管诺亚事先已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然而当他进入水球时,还是即刻感受到了重力方向的变化。
在经历了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之后,他竭尽全力重新控制了自身的身体姿态,并向下方投掷了两颗龙焰弹。
他无暇观察下方的情况,而是径直冲向黄金船,迅速抽出匕首,割断束缚伊莎贝拉的绳索。
由于伊莎贝拉仍处于昏迷状态,加上水球内重力方向的颠倒,诺亚只能暂时尝试背着她逃离。
这一过程中,他注意到了下方的情况。
在水球的底部,金红色的火焰骤然燃烧,伴随而来的是大量气泡的升腾,这股升腾的气泡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几具被龙焰烧死的海魅尸体。
然而,龙焰弹并未对伊维尔造成任何伤害。似乎在他周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龙焰有效地阻挡在外。
此时的伊维尔表情狰狞,凶残的目光越过冠冕正凝视着上方的诺亚和伊莎贝拉。
在目光交汇的刹那,诺亚心中一凛,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了仅剩的那颗龙焰弹。
就在诺亚准备掷出最后一颗龙焰弹之际,位于双方中间的冠冕再次爆发出一阵更加璀璨夺目的光束,同时射向上下两个方向。
诺亚明白,那束光是来捕获伊莎贝拉灵魂的。这种紧要关头,要背着她游走显然是来不及的。
情急之下,诺亚用力将伊莎贝拉向斜下方推去,自己则在反作用力下身体抵在了船舱内壁。
刹那间,那道猩红色的光束便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在意识消散之际,他看到那道光束也贯穿了伊维尔的身体。
“还好,伊莎贝拉不会死……”
当诺亚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辽阔无垠的空间之中。空间内部充满了炫目的白色光芒,而他面前孤零零地竖立着一扇金色的大门。
这扇门又高又宽,诺亚在门前渺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除了这扇门之外,整个空间别无他物,异常空旷。
他不清楚这是哪里,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他试图转身远离那扇大门,越远越好,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固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顿感毛骨悚然。
他被固定在一个黑色的十字架上,两只手掌分别被钉进了一根钉子。不过,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重量。
在他的右侧,他看到了伊维尔,也以同样的方式被钉在了一个黑色的十字架上。
当他再次抬头时,他发现更多的白色十字架充斥着整个空间,每个十字架上都钉着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我的灵魂?
诺亚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半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灵魂与平常的身体有任何不同。
不过,他迅速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除了他自己和伊维尔之外,其他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灵魂并没有具体的形象。
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灵魂看看上去都是同样的身体、同样的面孔和同样的姿势。更准确地说,那些灵魂只是空有人形,而人形之上没有任何人类的细节。
“看来灵魂的外貌只是我潜意识中的具象而已,除了我自己和伊维尔,我未曾与其他灵魂的本体谋面,因此它们在我心中没有具体的形象。”诺亚思忖道。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看着右侧一动不动的伊维尔,心中也相应有了答案:他们的灵魂都被死神之冕抓取了。所以,他们现在要么处于冠冕之内,要么已被冠冕传送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内。
既然全部的灵魂都聚集在此处,这里应该就是熔炼灵魂的地方了。
不过该如何熔炼灵魂,并且完成伊维尔灵魂的补完呢?
诺亚实在想不出来。
在他的概念中,要进行熔炼,必然需要一口大锅或者炉子。
如果想象力更进一步,可能还需要一座活火山,以便将待熔炼的他和其他灵魂一并投入其中。
可是,眼下除了面前紧闭的金色大门之外,他没有看到任何用于熔炼的设备或装置。
如果按照格雷所说,补完灵魂的关键在于伊莎贝拉的灵魂,因为她是伊维尔在现世中的最后一位子嗣。可现在他的灵魂替代伊莎贝拉被抓进了这里,是否意味着这场仪式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想到这里,诺亚有些欣慰,无论过程如何,他好像还是终止了这场仪式。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追溯起来,我的祖先和伊维尔是兄弟,按照同宗同源的说法……”
诺亚不敢再继续思考下去,他的内心又开始不安地敲起了鼓。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右侧的伊维尔,但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他应该知道被冠冕抓取的灵魂是我,而不是伊莎贝拉。那他应该会终止这场仪式,没道理我们身处同一空间,只有我意识清醒,还能左顾右盼。”
一个巨大的隐忧开始在诺亚的心中升起。
“要么仪式启动后他无法强行终止,可他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说不通,除非——”
他的灵魂也能补完伊维尔的灵魂。
诺亚所有的猜想都指向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神情落寞且绝望。
此刻,他们面前的金色大门开始缓慢地向内打开。
他放眼望去,却发现大门内是一片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