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郡主你知道吗,”绸嬅神秘兮兮的道,“上次来的那个陈娡,他有个妹妹叫陈娩。”
林晚示意她往下说,“陈娩长得柔柔弱弱,一直被陈娡护着。没想到那丫头不鸣则已,一鸣跟淑贵妃殿内的小太监勾搭上了。淑贵妃今天知晓后发了好大一通火。现在……啧啧。”
说着绸嬅还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未尽之言,在场的各位心知肚明,宋歆若为人暴戾,出手很辣。
“一个太监,淑贵妃为什么这么上心。”杏帘问。
“那不是一个太监,是一位好看的太监。淑贵妃占有欲太强,她的东西谁敢染指?”绸嬅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林晚要起床梳洗。
绸嬅傻眼,“郡主您不是要去朝闻宫吧?”
林晚想过陈娩会很惨,但没想到会到这地步。
陈娩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娇俏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脸就是女子的前途,都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陈娡在陈娩身旁磕头认罪,额头磕破了,血往外渗。
林晚看的心惊,陈娡见到她跪在地上膝行到她面前,求林晚救自己的妹妹一命。
她拽着林晚的衣裙,好像溺亡的人拽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声音嘶哑无比,直击林晚心底。
杏帘、绸嬅在一旁看的心有不忍,但也没开口。只是默默的将头扭到一旁。
林晚在此时异常冷静,她蹲下身,声音不掺杂温度,“我问你,宋歆若可见过你的样貌?”
“没有,奴婢来的时候没见过淑贵妃,她谴人说让奴婢跪着替妹妹请罪。”她说着还要磕头,哭着说,“郡主,求您救救我妹妹,求您了。”
林晚制止了她,让杏帘、绸嬅将她带回去。
没见过就好,林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见过,林晚连她们任意一个都保不下来。
宋歆若对她母亲的敌意有多么大,林晚一直是知道的。
宋歆若见到林晚的第一面就直接给她了一巴掌。虽然林晚直接咬了回去,但两人的梁子也由此结下了。
接着林晚见到大皇子都敬而远之,时常看不顺眼。所以云笠嫁给大皇子林晚才会担忧,宋歆若就是一个疯子。
那边陈娡还挣扎着不想走,林晚忍着脾气走到她面前。冷冷道,“想你妹妹保命的话,就赶紧走。你该祈祷你命好,不然你和你妹妹早就枯骨黄土。”
宋歆若倚在小榻上,懒洋洋的。手上涂着红色的丹寇,艳丽又奢靡。
林晚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宋歆若经婢女的提醒才斜眼睨了她一眼。
“郡主真让人受宠若惊,本宫年纪大了不晓事,但犹记得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林晚有事相求,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宋歆若,她攥紧衣带,不自在道,“来此多有叨扰,我想向您讨要一个人。实在是我曾许下一诺,不好背信,望娘娘开恩。”
不用林晚说,她也知道是谁。那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染指她的东西。平时必定难逃一死,眼前的人别扭极了,跟那个死丫头一样的年纪,玩到一块去也是可能的。
淑贵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讥讽道:“黎疏影就将你养成这个样子,妇人之仁,软弱可欺。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上心。林祳那小子手段多高,哼。”
林晚垂眸在侧,不吭声。宋歆若起身,手指上的丹寇猩红,她捏着林晚的脸,逼她抬头。
她的眼神冰冷,但声音却还是温柔,像情人之间的呢喃。“听说前几日宗正阁遭了贼,清妍知道是谁吗?”
“不…不知”林晚的脸色倏地苍白。
“不知?你母亲那个样子你既然不知。”她的神情得意起来,“都说娶妻沈家女,也不过如此。”
宋歆若冷哼一声,撒开了手,“好好记着。”
林晚紧紧攥紧了拳头,死盯着她。
宋歆若非但不生气,还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她手过林晚的脸,语气轻缓,“难不成你觉得是假的,本宫编排的?”
她重新坐了下来,不慌不慢,“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婢女,本宫最看不上这样的人。给你也省些力气处置了。”
她朝林晚轻笑道,“不过可别引火烧身。”
不知怎么,林晚觉得像是被一条毒蛇朝着吐信子。
毛骨悚然。
“清妍在此谢过。”
宋歆若抬眼看着林晚,好像在欣赏什么杰作,“郡主莫以为有些小聪明就把旁人当傻子。”
林晚佯装不懂,只是嘴上乖巧称是。
天边乌云如墨,沈闷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她站在阶前,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晚让外面侍候的两个小丫鬟将地上的陈娩扶回去。
她有些话想跟毓贵妃说,但想了想还是止住脚步,有些茫然。衣襟单薄,让她有些冷。
难道真的要以恩相挟,毁人前程?可有些事她必须要做,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传来阵痛。
陈娡哭着给陈娩上药,身上没一处好,人还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过来瞧后,皱着眉叹了口气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陈娡听后顿时慌了,抓着太医让他救命。
太医挥开袖子,“九死一生,就算是救下了,日后极难调理,少不了珍贵的药材。”
说罢,扎了针,开了几帖药就走了。
林晚在外室,听见内室的声响也不动,手边案上的茶也冷了个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娡走到她面前,刚要跪,就被林晚伸手拦下了。她淡淡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妹妹的病我会想办法帮。不过,本郡主要你帮我做件事。”
在这皇城内,无利不起早,她并不惊讶。
“郡主于我有大恩,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林晚看着她,“此事艰难,不过事成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宫,再给你们一处栖身之所。”
陈娡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到小郡主的样子,神态清纯灵动。而眼前人不知在筹谋什么,势在必行。妹妹如今还昏迷不醒,她无法抉择。
“布衣之怒,免冠徒跣;名士之怒,天下缟素。你妹妹受此屈辱,你就打算忍气吞声?”
陈娡自嘲一笑,“郡主高看我们了,奴婢与妹妹相依为命。不过平庸之辈想潦草此生。且……”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本也是家妹的不是,郡主所期,奴婢必尽力而为,只希望能善待我妹妹。”
说到此,陈娡眼含泪花,坚强而又脆弱。
陈娡姐妹本出生钟明鼎食之家,受株连而获罪。被充入宫为奴。原本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倍受世态炎凉。
林晚见此,将她扶着坐下,“我可以为你脱籍,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她们两个入宫后成了最低等的宫女,还非良籍。一人受毓贵妃引荐进了尚衣局,一人进了朝闻宫。还真是,命运弄人。
为两个女子脱籍对于林祳应不算难事。若连这事都办不好,林晚就算真的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