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五更,夜将明,大风街,卧牛城。
“快来人呐!”
大风街打更人来福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手里的铜锣、梆子“噼里啪啦”全摔在地上,纸糊的灯笼摔成了一团,烛火摇曳立即燃起汹汹火焰。
黎明时分暗黑正浓,火焰随风摇摆,照亮来福那张狰狞的面孔,他被胡府中的惨状惊吓到了。
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两条腿不停的抽搐,一股太荒之力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浸透了裤子、鞋袜。
一阵凉风吹过,来福哆嗦的更厉害了,头脑也稍微清明一些。
“快来人呐!”来福扯着嗓子发出公鸭般凄厉的惨叫,“快来人呐!抓小偷呀!”
来福家祖孙三代都是大风街上的打更人,他爷爷把打更人的差事传给他爹,他爹几年前又把打更人的差事传给他。
打更人这个差事挣的不多好在不内卷、竞争小,晚上不打更的时候又可以在打更棚里睡觉,只要不误了通报时辰也没人会找打更人的麻烦。
除了晚上睡不了囫囵觉,其它的都挺好,也不耽误白天再找份差事,相当于一个人可以挣两份工钱。
不过,打更人的差事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都说隔行如隔山,打更人的行当里也有许多门道,例如碰上灭门惨案,千万不能喊杀人啦。
否则,邻居们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躺平在被窝里睡懒觉,谁愿意大半夜跑出来跟一帮凶残的杀人犯玩命,犯不着冒这个险。
来福的做法就非常正确,大喊一声抓小偷,邻居们闻讯纷纷穿上衣服鞋子,抄起扫把、扁担、擀面杖或拎起一块板砖往外冲。
大家伙都喜欢抓小偷游戏,一来风险小,二来抓住小偷后镇守府有奖励,三来还能落得主家一顿饱饭。
“呼啦吵!”不大一会的功夫,大风街上的街坊四邻们听闻胡家被盗,一帮老少爷们一个个手里拎着家伙冲了过来。
“街坊四邻们抄家伙,千万不要叫小偷跑掉了。”
“大胆小偷,竟敢犯我大风街。”
“来福、来福,小偷在那呢?”
“老少爷们们,我在这呢,胡家遭贼啦!”
“呔!大胆的贼人,敢偷胡大善人家的东西,吃洒家一板砖。”
一名胡子花白的大爷,手里拎着祖传夜壶上前问道,“来福,小偷呢?”
来福也是个坏东西,手指着胡家虚掩的大门哆嗦道,“在里边、在里边。”
邻居大爷平时就喜欢调解邻里间的纠纷,在大风街一带有很高的威望,属于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那号人物!
但见他大一挥手高呼道,“老少爷们们,咱们平时没少受胡大善人的照顾。今个咱们报答胡大善人的时候到啦,儿郎们随我往里冲。”
街坊四邻们睡糊涂了,也不仔细想想来福的话,胡家阖府上下上千余口人,单是看家护院的护卫不就下百人。
更有传闻说府里的管家胡三刀是一名黄衣修士,此等安保实力甭说普通的小蟊贼,就算是镇守府玄衣修为的少府主陈香香也难撼动胡三刀半分。
除非他老子黄衣修士陈斗天,依靠刚猛的功法和府上众多高手的帮助斩杀胡三刀也要费一番功夫,想要活捉难上加难。
现在,街坊四邻们被来福一句鬼话骗得晕头转向,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冲进胡家豪宅。
“嗷......”
众人合力推开胡家厚重的大门,冲在最前面的邻居大爷惨叫一声,当场摔倒在地嘴里不住的吐出白沫,手里的夜壶抛飞出去,喷洒出万朵水花。
“我滴个娘娘老子呀!”
“要了亲命了呀!”
“啊!我还会回来的!”
大门内的惨状把街坊四邻们吓得魂飞天外,有些胆子小的学着邻居大爷和来福的姿势,舒舒服服的躺平在地上,腿上像装了弹簧一样,不停地动弹。
“街坊四邻们,稳住。”一名身材高大的老大哥沉稳道,“天快亮了,大家伙人又多,咱们手里又都带着家伙,不怕山精野怪作乱。”
“好,刘大哥是条汉子。”一个身材土肥圆的小伙子赞道,“大家伙都听刘大哥的指挥,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不用怕哪些山精野怪。”
“刚子和木桶说的对,大家伙齐心协力妖怪一点都不可怕。”
缺少领导者的街坊四邻就是一盘散沙,一旦他们有了主心骨,这股力量必将紧紧拧在一起汇聚成汪洋大海,迸发出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威势冲垮前方任何阻挡。
即便是强大的妖物面对这股力量也会被顷刻间碾为齑粉,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这就是大风街老少爷们团结一心的力量。
“冲鸭!”
“冲鸭!”
“刚子,你怎么不带着大家伙往里冲。”街坊四邻刚被几个少年鼓动的热血沸腾,抄着手里的家伙往里冲,领头人刘刚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有人问道。
“我腿软,跑不动啦!”刘刚子哭唧唧的说道。
“好嘛!合着你是腿吓软了才说这么漂亮的话。”众人吐槽道。
“瘦皮猴,松开我的腿。”刘刚子低头怒斥道,“你不要连累我。”
刘刚子不说还好,这下子瘦皮猴拽得更紧了,“刚哥,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
“大家伙都别玩笑。”木桶人虽年轻性格异常沉稳,高呼道,“接下来听我安排,那谁、那个小六子,你腿脚麻溜带几个人,赶快去镇守府报案,其他人咱们......”
大家伙一听木桶的主意非常不错,一个个扔掉手里的家伙什,减轻身上的重量开启了赛跑模式。
“冲鸭!”
“冲鸭!”
“少府主,御妖卫不好啦,出大事啦!”
“大家伙,留几个人在这一块守着呀!”木桶急忙喊道,好嘛一眨眼的功夫除了木桶、刘刚子和地上躺着的几位,大家伙全跑没影了。
“小六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木桶见小六子跑出去老远又折返回来,激动的都要失态了。
“木桶,你别误会。”小六子跑到来福旁边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铜锣。
“六子,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来福满脸不开心的冲小六子嚷嚷道,“你可不能抢我的饭碗。”
“我先借用下,把临近几条街上的老街坊全都喊过来。”小六子解释道。
“那行,如果是这样就先借给你。”来福点头同意,转念一想又交待六子道,“六子,你就喊胡家设宴答谢街坊四邻,大肉包子、大饼、稀饭、面条、红烧肉管饱。”
“缺了德的来福,你也太损了。”木桶几个人埋怨道,“合该叫妖怪吃了你。”
“六子,你别介呀,留下来陪陪我们。”别看刘刚子个子挺大,心比腰子还虚,近乎哀求道,“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多个垫背的)
“刚哥,你的心踏踏实实搁在肚子里。”小六子安慰道,“瞅院子里的情况,就算真有妖怪也早吃撑啦。”
“老几位,先在这吹吹风,休息、休息一下,我去摇人去了。”小六子拎起铜锣嗖的一声比兔子跑得还快。
“缺了德的呀!”刘刚子冲着六子的背影咒骂道,“妖怪出来舔我一口,我也受不了呀!”
“木桶,你过来帮我把瘦皮猴的手掰开。”刘刚子恳求道,“你放心我不跑,就是他一直抱着我的腿有点不得劲。”
“瘦皮猴,赶紧的撒手。”木桶走上去踢了踢瘦皮猴道,“眼瞅着天快亮了,有妖怪它也不敢出来。”
老话说得好,“说嘴打嘴”。
木桶刚说妖怪不会出来,一个浑身焦黄、散发出恶臭的妖怪从胡府里摇摇摆摆的蹿出来,小六子说的没错,妖怪吃饱了撑得走道都不稳当。
“嗷呕!”
来福最先看到臭臭怪,本来就受到不小的惊吓精神还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妖怪直接跑出来了,而且近在咫尺,距离可以用厘米来算。
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来福腿也不抖了、手也不哆嗦了,哐叽一声头碰在地上,这是他爷爷传下来的经验,说是妖怪不吃死物见到妖怪立即倒地装死兴许能逃过一劫。
“啊!啊!”
霎时间,来福神情无比轻松,一团热乎乎的太荒之力破壳而出,那种感觉仿佛升到了缥缈仙境。
“来福哥,敖呕!”
木桶紧跟着步上来福的后尘,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圆滚滚的身子咕噜噜原地打转。
“瘦皮猴,挪个位置。”刘刚子为人非常讲究事先通知瘦皮猴一声,“咣叽”壮硕的身子躺在瘦皮猴旁边,两人脸贴脸。
好兄弟,要贴贴!
某个不知名的奥瑟说过,“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当你凝视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你也在凝视你,究竟谁是谁,方知镜中还是你。”
这句话想来不差,地上的老几位被臭臭怪吓到,臭臭怪好像也被地上的老几位惊吓到,听到他们的哭鸡鸟嚎声,一转身又跑回院子里。
“刚哥,臭臭怪好像跑回院子了。”瘦皮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偷观察臭臭怪的踪影。
“别说话,贴贴!”刘刚子似乎挺享受这种歌躺平的感觉。
东方泛起了五彩霞光,一轮明日即将突破云霞蓬勃升起,大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刚哥,有人来啦!”有了光瘦皮猴的胆气似乎也壮了起来。
“兴许是六子他们回来啦。”刘刚子把头枕在瘦皮猴肚子上,吹着清晨的凉风、欣赏逐渐升起的朝阳,如此良辰美景叫人好不惬意。
“啊!是副府主。”刘刚子终于看清来人的长相。
“大家伙把消息送到了。”瘦皮猴长舒了一口气。
瘦皮猴猜的没错,大家伙赶到镇守府通报消息的时候,府主陈斗天正在闭关,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少府主,门口的守卫只好把消息禀报给副府主苏照阳。
苏照阳得知消息后不敢耽误,连忙吩咐御妖卫队长立刻组织人手前来胡家勘察现场,他的修为比较高先其他人赶到胡宅。
“副府主,仙福永享,万载常青。”
“副府主,早安!”
“副府主,你可来啦!”
......
“你们几个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苏照阳一身黄色修士袍,剑眉星目、一双眸子闪烁金光,手持三尺青锋剑,真似仙人降临凡。
“副府主,我们起不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