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郎朗,残星点点。
郑家后院子出现相当滑稽的一幕,一个全身披覆铠甲之人手持三尺长刀追赶着一群人围着院子转圈圈,前面逃跑的人逃命之时还不忘敲响手里的面盆,仿佛在月夜中举行一场诡秘的仪式。
“姑爷,快想想办法呀!”大老王仍旧冲在最前面,边跑边扭脸说道,“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后面那家伙跟吃了大力丸似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我能有啥法子?”胡哉拖着右腿,在两个小伙计的帮助下面前跟上逃跑的队伍,“这家伙压根就没人性,反正他跑得比咱们慢,咱们呐就先这么转圈圈吧!”
“姑爷,快别说话了。”一名小伙计急忙说道,“后面的家伙追上来啦!”,小伙计话音未落,一把雪亮的长刀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过来,此时一帮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鼓作气再次跟铠甲人拉开距离。
“不行啦!看来咱们真得想想法子弄死他。”胡哉拖着一条半残的右腿,虽说有两个小伙计在两边架着他,可跑起路来还是有所不便,而且他更不放心这群家伙,说不定啥时候就把他抛弃。
“兄弟们,现在听我指挥。”胡哉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个主意,紧跟着冲大家伙喊道,“大家伙立即在院子里散开,敲响手里的家伙什,没家伙什的大声嚷嚷,从各个方向吸引后面那家伙的注意力,那家伙脑袋不灵光,咱们再趁机用手里的家伙什偷袭他。”
“姑爷也得脑瓜子就是聪明。”大老王吹捧过后,当即吩咐手下的小伙计道,“孩儿们,就依着姑爷的法子办,大家散开呀!”
大老王带头跑到角落处,一帮小伙计见状更无所顾忌四散奔逃,搀扶胡哉的两个小伙计对他说声“保重”撒腿就跑,只留下胡哉呆在原地。
“嗨!你们不能抛弃我呀!”胡哉现在那个气呀,这帮无情无义的家伙,果真如他所料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坏东西,“快来个人帮帮忙呀!兄弟们倾听爱的呼唤......”
胡哉拖着右腿颤颤巍巍的往前跑,任凭他撕心裂肺的哀嚎、恳求,就是每一个人上前帮忙,在他逃跑方向躲避的小伙计还关心的提醒道,“姑爷,你不要过来,要死死一个,幸福我、你、他。”
“你们这群缺了德的。”胡哉带着哭腔说道,“谁要过来帮忙,我就跟家主提议,给他涨双倍工钱,年底十五薪,外加半个月年假......”,都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丈夫”。
此言一出,众伙计个个勇气暴涨,高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
“为了姑爷,我等永不为奴!”
“为了荣耀与姑爷同在!”
“我的菜刀早已饥渴难耐!”
“一片赤心护姑爷,一杆勺柄定乾坤。哇呀呀!”
手拿勺柄的伙计一个箭步蹿到胡哉身边,正当他满心欢喜之时,大老王一个乌鸦坐飞鸡从天而降,紧接着一脚踢在小伙计胸口上,双脚稳稳落在胡哉身边,狂声高喊道,“呔,妖鬼邪祟,休伤吾主!”
“姑爷,快跑!”大老王薅住胡哉的衣领拖着就跑,刚跑出两步只听身背后“铛啷啷”一声巨响,铠甲人的长刀砍在青砖地面上。这一刀委实惊人,直接把地面砍出一条裂缝一直延伸到台阶上。
“姑爷好惊险,老奴救驾来迟。”大老王和胡哉站在安全的地方,望着可怕的裂缝暗自惊心,“还望姑爷莫要见怪!”
“老王何罪之有,本姑爷定要禀报家主重重的赏你。”胡哉激动得咬着牙说道,心里边暗暗骂道,“重重赏你个大巴掌。”
“嚷嚷嘛!嚷嚷嘛!”众人惊骇之际,郑关东携手郑夫人姗姗来迟,见一帮伙计和自家姑爷一脸的狼狈相,一股无名之火蹭蹭往上涨,“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蟊贼都拿不下,我养你们何用!”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丫头巧巧睡眼惺忪,眼角上还挂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见到庭院中的场景,不由得担心起郑月娥来,连跑带喊的冲进房间里,“小姐,都是姑爷没用,不能好好保护你。”
“小丫头,一点都不可爱。”胡哉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合着怎么都是我的错,气煞俺也!”
“唉!”郑关东走上前来,一脸失望的瞟了胡哉几眼,小丫头的话仿佛起了作用,现在胡哉在他眼中就是吃软饭的无能窝囊废,连自己媳妇都无法周全的废物。
某个不知名的奥瑟说过,“世间最大的伤害就是无视,假若你想毁掉某个人,那么请无视他;倘若你想报复某个人,请无视他;如果你痛恨某个人,请无视他......”
胡哉心里委屈呀,脸上变颜变色,对小丫头报以这世间最最恶毒的诅咒,“叫你一辈子打光棍。”
郑关东毫不在意胡哉的变化,一双手背负在身后,嘱咐郑夫人进屋照顾自家闺女,又扭头质问大老王,“老王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小蟊贼吗?”
“老爷,您不知道啊!”大老王听出郑关东的不满,赶忙指着铠甲人解释道,“这家伙绝逼不是人,抗揍又抗造,浑身就像是铁疙瘩。”
“哼哼!”郑关东闻言冷笑几声,目光冷峻的扫视院落四周躲避的小伙计,目光所到之处小伙计纷纷羞愤的低下头,“可惜吾郑家七郎八虎未至,若得一人在此,此贼焉能在此撒野!”
“嚯嚯、嚯嚯。”胡哉幽怨的盯着便宜老岳父的背影,撇撇嘴心里边鄙视道,“甭说七郎八虎,就算是九龙拉棺,碰上院子里的那个货,也是一刀一个——砍瓜切菜。”
“小的们!”郑关东高喝一声,“为老夫呐喊助威,今个叫尔等瞧瞧老夫的能耐”,还别说“像不像三份样”,郑关东背负双手,双腿一蹬跳进院子里,月光下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哼哼!老夫杀猪宰猪几十载。”郑关东冲一步步逼近的铠甲人厉声道,“青石镇上闯出偌大的名头,屠宰行当之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小小蟊贼竟敢班门弄斧,老夫倒要叫你有来无回。”
“嗷呜!小的们刀来。”郑关东冲手拿菜刀的小伙计喊道,小伙计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菜刀水平抛向郑关东,“老爷接刀!”
“刀来!”郑关东一个翻身稳稳接住菜刀,紧跟着左右翻转,在众人的注视下耍出一套眼花缭乱的宰猪刀法,引得一众伙计拍手叫好,“老爷威武!”
“小的们瞪大你们的狗眼。”郑关东用力甩出手里的菜刀,紧跟着双腿一蹬在空中接连翻滚——人至刀落,反手接住菜刀。脚尖踩在铠甲人的头盔上,凌空翻转一刀劈在铠甲人的脖子上。
郑关东手中的菜刀已经被大老王使用几十年,大老王非常爱惜这把菜刀,三五日便要打磨一回,加上劈骨切肉都是用它,早已把菜刀打磨的异常锋利。
有诗为证:“尖宽刃厚刃飞薄,杀鸡不见血光毫,紫微微蓝洼洼,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菜刀劈砍在铠甲人的脖颈上摩擦出无数火花,郑关东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一招毙敌,郑关东双手仍旧背负在身后,微风吹动须发和衣袖,叫人禁不住赞上一句,“好一个仙人下凡。”
“倒也!倒也!”郑关东微闭双眼,享受战斗带来的快乐,接受众伙计虔诚的膜拜和真诚的赞美(吹捧),这一切都是强者应得的赞誉,“郑氏关东,如日方升。菜刀出手,沧海皆平。”
“老爷威武!老爷......快躲开。”众伙计刚呱唧两下,突然提醒道,“那家伙没死。”
“啊!”郑关东还陶醉在众人的吹捧中,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猛的捶打在胸口上,然后他的身子宛若漂洗过的袜子,被一阵狂风吹飞出去。
“啊!我还会回来的。”郑关东高喊着飞向墙角,“贤婿快来救我!快......来......”
“岳......岳......父.......父”胡哉声音悲怆的应和道,朝着郑关东飞去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只可恨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能眼睁睁看着岳父凄惨的哀嚎。
“为什么!都是我太无能。”胡哉悲伤的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捶打地面,埋怨自己窝囊,不能出手救下老岳父。
“姑爷,差不多可以了。”大老王把他搀扶起来说道,“大家伙都看到你的孝心了,意思意思得了。”
“哦!都看到了吗?”胡哉也是个心胸豪迈的主,站起身拍打几下身上的灰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冲郑关东飞去的方向喊道,“岳父,你在钱庄的账户、密码是多少?快点告诉我,你就放心的去吧!以后这个家就有我来承担。”
郑关东听到女婿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不禁老泪纵横,感动的说道,“恁个小龟孙,老子回头非得弄死你,啊......谁来救救我!”
“岳父,俺来也。”郑关东跌落地面之际,墙角处某个人影一个猛子冲过去,垫在郑关东的身下。
“啊!夫人呐,我藏私房钱的地图,在我书房第一个书架的第一层,有一本插图版***里夹着。”郑关东怕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甩出个好歹,赶忙将自己的藏宝图公之于众。
令他没想到的是地面松软如棉,摔在上面软乎乎的非常舒服,“啊呀!难道老夫的金钟罩练成了。”
“岳父,恁还好吧。”郑关东的身下传出一个破锣似的声音,“恁要是没事快点起开,俺快憋死啦!”
“啊呀!我的好贤婿。”郑关东乍一听,没听出臀下之人的声音,见对方称呼他岳父,只当作是自家窝囊废女婿前来救驾,一个蛤蟆大跳站起来。
“我的好贤婿。”郑关东火急火燎将趴在地上之人翻转过来,待看清对方的长相,面露愕然之色道,“王疤瘌是你!”
“恁好,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