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植物的阻隔，但身在问天塔的最高处，依然有凌冽的寒风刮在众人的脸上。
与陈定山的平静不同，凉亭外的众人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叫会威胁到生命？”
刘海英弱弱的问道。
“字面意思，可能会死。”
陈定山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同刚才说出的不过是一句打招呼的话。
凉亭外的七人都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哪里直面过生死的问题，已经有人的脸色逐渐发白。
十五分钟，陈定山没有说话，凉亭外的七人没有说话，诡异的压力穿梭在众人身旁，终究有人败给了未知的恐惧。
看着举手的两人，陈定山眼神依旧平淡，不等他们多说什么，陈定山已经率先开口。
“祁光，刘海英，转系通过，明天重新选系。”
“至于其他人，没有第二次机会，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走下去。”
回到宿舍，叶晨看着手中的光脑发呆，他的导师就是陈定山，同时他也是陈定山唯一一名大一学生。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初专业的选择叶晨并没有什么方向，蒋捷直接的推荐让他省去了许多顾虑。
做了一次深呼吸，叶晨停下了对未来的思考，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叶晨明确知道的只有一个，他要进入那个被基因系隐藏起来的专业。
看了眼时间，刚刚七点，透过宿舍的窗户，他看到了问天塔之外的夜幕，犹豫了一下，拿出脑波联络器，按照蒋捷给的加密地址进入了一个网络房间中。
蒋捷跟他说过，因为要迎接新生，大批量的新人员进入会让基因大学的防备工作不得不降低，所以到学校的第一天无论多晚，一定要联系上这个朋友，不然后面就很难有机会绕开基因大学的网络封锁，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只要在网络房间中见上一面就行。
进入房间，叶晨没想到对方会先他一步在房间中等他，而当看到了对方的容貌，叶晨的双眼猛地瞪大。
“明天准时来实验室找我。”
没等叶晨说一句话，那人直接退出房间，只留叶晨一个人在房间中独自震惊。
摘下脑波联络器，叶晨还没从震惊中醒来，嘴巴微张，他做梦也没想到蒋捷给他找的靠山来头这么大。
直到躺在床上，叶晨还在震惊中。
已经月上中天，正在睡觉的叶晨突然睁眼，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真没做梦啊……”
第二天，叶晨早早起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在镜子面前确认几遍没有问题后，如同就义一般踏出宿舍大门。
在基因系，所有的课程都是在实验室中，与其说是授课，不如说每堂课都是实战。
站在悬浮光盘上，叶晨再三确定了自己的课目表，有些不敢相信，他今天一整天全是基因谱分析，完全没有其他课程，甚至之后的每一天皆是如此。
“这……”
虽然满脑子疑惑，但一定不能迟到，不然后果一定很严重。
实在是不熟悉实验室的布局，等他找到大门，只比上课时间早了五分钟，这其中的艰险只有他自己知道，好几次因为走错了实验室而被轰出来。
来到A-3实验室，这里是整个问天塔最为偏僻的实验室之一，此时里面已经有个身影在摆弄着仪器。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豆丁脑袋一探一探的，那人说道：
“看什么呢，还不赶快进来，顺便把门关上。”
听到声音，叶晨立马站直，略显僵硬的进入实验室，把门轻轻关上，一步一步的靠近声音的主人。
“陈主任好。”
“嗯。”
现在站在叶晨面前摆弄设备的正是做晚在空中花园见过面的系主任，陈定山。
终于调试好设备，陈定山直起腰来，之前在空中花园陈定山一直在凉亭内，所以叶晨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而今就站在面前，叶晨才发现陈定山比他高了多少。
他最少一米九。
叶晨不得不抬起头仰望陈定山。
在叶晨仰视陈定山的同时，陈定山也在俯视叶晨，两人大眼瞪小眼嗯看了几秒，陈定山眉头一皱，而后从工作台下拉出一个椅子坐在了上面。
虽然还是高出不少，但总归让叶晨的脖子好受了些。
“叶晨对吧，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把光脑拿出来，我们直接开始上课。”
叶晨看了一眼四周，诺大的实验室里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怯生生的开口。
“主任，就我们两个人吗？”
陈定山点头。
“对，我们专业这一届只有你一个人，至于你的学长学姐都在其他实验室，恭喜你，接下来一年我会对你一对一授课。”
叶晨喉结动了动，虽然有些满腹狐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陈定山对面坐下。
陈定山没有急着将光屏打开，而是看着叶晨说道：
“基因系跟学校里面的其他系不同，每个专业只有一个授课老师，他会负责对学生全面课程的教导，不过侧重点不同，我们侧重的是对生物基因图谱的解析，换种说法就是检测生物基因链中内段所对应的性状。”
“其他专业的内容我也会教，但都是以辅助基因图谱检测为目的，每个星期我会对你进行一次考试，现阶段你的学分会直接跟你的考试成绩挂钩，所以千万别想着偷懒，不然一个月后你会连吃饭都成问题。”
叶晨抿了抿嘴，怪不得课程上全部是陈定山，合着他一个人就把所有东西包圆了。
“我们这个专业每年人都这么少吗？”
叶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一个专业就一个学生，那这个专业后面还能存在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确实比其他专业的要少很多，我们学校的分数放在那里，信息也不对外公布，所以本身报考我们学校的人就不多，而基因系更为特殊，因为这个系只有基因大学内设立，外面也没有对应的就业方向，所以才会只有这寥寥几人。”
“本身基因系的专业也有不少，分一分后，有的专业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那为什么不公布这些信息呢？”
陈定山看了叶晨一眼，说道：
“这座学校里面的技术一但传播到外面被有心之人利用，带来的后果将会是毁灭性的。”
叶晨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学校里的学生难道就不会往外说吗？”
叶晨嘀咕的声音很小，但陈定山的听力也超过了叶晨的想象。
“等你们接触到这个世界外的东西，你们就会知道，在外面乱说的后果有多严重，没人会触碰那个禁忌。”
“禁忌吗……那蒋老师……”
瞥了一眼叶晨，陈定山的声音中带着的一丝怒意。
“所以蒋捷就是在玩火，要不是我，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没错，昨夜在脑波联络器中跟叶晨见面的就是陈定山，这也是叶晨震惊到扇自己理由。
听完这句话，叶晨的脸上充满愧疚，蒋老师为了他也是在拿命做赌注。
陈定山冷哼了一声，虽然对蒋捷的行为相当生气，但既然蒋捷不惜如此也要帮助叶晨，那他也只能上了贼船。
基因图谱的分析非常复杂，仅仅是最基础的讲解，叶晨也听的脑仁直疼，甚至有很多高中知识被彻底推翻，看到叶晨听的直翻白眼，陈定山想了想说道：
“听了这么久，你直接实操一次确定基因性状吧。”
听到要进行实操，叶晨猛地精神起来。
叶晨将从牛身上提取的干细胞小心的放在基因显示器上，光屏上瞬间出现了基因链的放大图像，根据对照已有的基因性状对照表，叶晨确定了一段控制牛尾粗细的基因，而后将基因截取出来，重新缝合剩余的基因链，但即便有超高精度的仪器帮助，叶晨的第一次缝合还是失败了。
基因链在光屏之上逐渐崩裂，最后变成了一个个碱基和磷酸漂浮在细胞之内。
“缝合时太过心急，氢键的连接处理太过粗糙，碱基的配对不匹配……”
陈定山一口气说出了叶晨刚才操作的十六个错误，针针见血。
听了陈定山的评价，叶晨并没有产生什么气馁的情绪，这让陈定山不由得高看其一眼。
再次失败，因为太过控制力道叶晨的手有些麻木，开始微微颤抖。
看了一眼嘴唇血色渐退的叶晨，陈定山让他停下，而后自己亲自做了一次，让叶晨仔细观摩。
行云流水，叶晨感觉看到的不是一场基因的截取，而是一段神明传给世人用来取悦基因的舞蹈。
最后一步，将细胞放在加速分裂器中，等待个体的成熟观察性状的区别。
陈定山双手环于胸前一边看着仪器中高速分裂的细胞一边问道：
“看清楚了吗？”
叶晨点头。
“看清楚了。”
“学会了吗？”
叶晨如实回答。
“现在还没。”
没有不满于叶晨的回答，陈定山抬头看了眼时间，随后在光脑上点了几下。
五分钟后，一个机器人为实验室送来了两份简单的套餐。
给了叶晨一份，陈定山打开餐盒说道：
“这顿算我请你的，下次要自己付学分了。”
叶晨点头，陈定山终归看在蒋捷的面子上对叶晨不会太过冰冷。
等待个体成熟需要接近两个小时，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蒋捷跟你说了那个部门的事了吗？”
正在低头吃饭的叶晨瞳孔猛地一缩，而后缓缓抬头，对面的陈定山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主任，您在说什么？”
停住筷子，陈定山抬起头直视着叶晨。
眉头微微皱起，随即脸上出现了明悟的表情。
“担心蒋捷的安全吗，放心，我们昨天不是在脑波联络器里面见过面了吗，这里是我的私人实验室，没有任何监控手段。”
见对面叶晨依旧抿嘴不说话，陈定山一脸无奈。
“果然跟蒋捷说的一样，你是个谨慎的小子。”
“你的身体正在依靠纳米机器人支撑，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进行基因移植以求活命，这也是蒋捷拜托我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带你的导师，也是强行换过来的，为此我还欠了一个人情，没办法，蒋捷救过我的命，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放下筷子，叶晨不好意思的一笑。
“不是不相信你您，是您突然来这一下，吓到学生了。”
“您刚才说的部门是基因系隐藏的那个专业吗？”
听到叶晨的话，陈定山眉头一挑。
“专业？蒋捷跟你说那是个专业？”
看着面前叶晨满脸疑惑，陈定山突然笑了出来。
“那蒋捷有没有跟你说，这个你口中的专业干的可是要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