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屿捏着电话转身朝门外走去。
来到走廊，他露出一丝苦笑，接通电话：“周平先生，您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笑声，接着便听到周平的声音：“听你语气，我们无所不能的白教授情绪好像不高啊。”
“确实，这次问题我没意料到，脑机也分析不出具体原因。”白屿大方承认，对于周平先生，他没必要隐瞒任何东西。
“哈哈哈，无妨。”
周平继续说道，“夏国都等了这么多年，这一会儿还是等得起的。”
接着，这位议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气可鼓而不可泄。人而无气，不知其可也。”
“这是一位旧友说过的话，我记到现在，今天我把这话送给你。”
“科研很重要，但士气比它更重要，那比士气更重要的是什么？”
周平先生自问自答：“是你们这些人才的安全！”
“一定要注意安全！”
就像是长辈嘱咐离家的晚辈，之后通话中，周平围绕着“安全”二字不断重复。
这位议员难得有些唠叨了。
“不急，慢慢来。”
周平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挂断电话。
“好。”白屿将手机放进兜里，轻声回答。
之后他一路来到洗手间，白屿准备用热水放松下绷紧的脑神经。
打开水龙头后，有热水流出，在寒冷的空气中泛起阵阵白气。
白屿将头埋入洗手盆，热水淋在头上，让他头皮开始松软，精神也放松起来。
白屿就这么埋着头，任由水流冲刷着脑袋。
良久。
当他再次抬头时，头发湿漉漉的，不断有温水流下，打湿了衣裳。
但白屿却笑了起来。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根本不是设备出的问题。
而是燃料，或者说是海水！
沸腾的海水！
现在只需要去验证一个数据即可。
......
控制室内。
白教授已经离开了半个小时。
现场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人们一开始还不服输，针对着发电曲线数据不断反推、验证。
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不管他们怎么算，所有数据显示正确。
但那几个下降的数值又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困难像是一只看不见外形的魔鬼，不断折磨着科研人员心神。
再加上一晚没睡，有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已经开始感觉头晕目眩。
“为什么数据会下降！”
张小斌依旧不肯放弃，他拿着笔不断验算，嘴中不停念叨，“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所有环节，都根据白教授给的公式验算过了。”
“白教授给的公式一定不会错，那是哪里出的错？”
张小斌心情越来越浮躁，记录的纸张因为他太过用力，被笔尖划出一道长长破口。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嗓音。
“为什么我提出的公式，就一定不会错呢？”
张小斌猛然回头，不知何时，白教授已经站到自己身后。
而现场所有人也朝着白屿这边看来。
白屿对着众人说道：“没有知识是永远对的，保持求知欲和怀疑精神。”
说完，他拍了拍张小斌的肩膀：“弟子不必不如师，我之前没反应过来这个道理，倒是约束到你了。”
张小斌整个人一愣，手中的笔因为没握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白屿说完不再管张小斌，有些东西，需要对方自己去领悟。
他继续朝前方走去，众人目光也随着他的走动而转移。
白屿一路来到最前方的一个控制台。
这个控制台有四五个人，是负责燃料仓的数据监控。
白屿冲他们点点头，然后说道：“调取现在燃料仓的气体数据。”
“哦哦哦...好！白教授您稍等！”听到白教授的话，这几人先是一愣，而后快速操作控制台。
一分钟后，一连串数据出现在监控屏幕中。
白屿指着一串数据，眼神锐利：“这里，我要详细数据。”
科研人员连忙按照白屿要求操作。
随着他们点开详情，两排文字出现在屏幕中。
氘含量比例：1.2%
氚含量比例：0.8%
“果然！”
白屿看着这两个数字，嘴角渐渐勾起。
有人察觉到白教授表情，意识到了什么，他激动问道：“白教授，您......您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对啊，燃料中的氘和氚，本来就无法全部利用起来，按公式计算，的确要剩这么多才对！”
又有一个科研人员说出不解。
白屿摇头，沉声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提出的公式不一定全对！”
这句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核聚变的一切难点、公式都是白教授提供的。
而且也是在他的带领下，才能这么快达到今天这一步。
结果现在这位核聚变总工程师，说他的公式是错的。
这让人难以接受。
他们看向白教授等待对方解惑。
白屿也不卖关子，他指了指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我刚去洗了个头，热水升腾起白雾，它让我受到些启发。”
“反应炉内上亿的高温我们无法精准控制，甚至无法测量，所以燃料与温度比例，我们只能去调节燃料的多寡。”
“因此，大家根据我提出的公式，放置了258根燃料元件。”
“很显然，结果表明我错了。”
白屿说完后，转身向总控台走去，“将元件改为237根！”
负责放置燃料元件的科研人员闻言，表情兴奋，迅速向实验外跑去。
白屿身后，也响起众人的议论声。
“原来问题出在这。”
“居然这么简单？”
“弟子不必不如师？”这句话是张小斌说的，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白屿则站在中控台前，挺起胸膛，静静等待燃料元件更改到位。
这一次他有十足的信心。
白屿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自我反省：“还是太依赖脑机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事故，就是因为白屿太相信脑机提供的公式。
毕竟这个公式在未来运用了无数年，早已成熟。
成熟到让白屿盲目。
他忘了一件事。
在未来宇宙流浪时，核聚变使用的并不是地球海水！
而是走到哪用到哪。
再根据不同星球海水燃料含量，来取得一个平均值。
未来的核聚变设备更加发达，一个平均值就足够反应堆稳定了。
但2023年的技术还达不到这样。
弟子不必不如师，这句话也是他说给自己的。
脑机何尝不是他的老师。
还好，醒悟的快，既然找到了问题所在......
白屿目光锐利又充满自信：“接下来，就让核聚变之光照亮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