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阳悄然离开了此处。虽然潇洒地和奥尔说出方才那番话，但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是你带的头害死了他们。”
伍蛛的话回响在耳畔。
他又何尝不自责呢？如果不是他给别人带来能打败伍蛛的希望，当时或许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只要老老实实拖延时间，等待苏清儿到来就好。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半蝎都消失五年了，回来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掌管着鲸城的失误。”
一个声音从附近响起。谈话者连“大人”二字都未加，“恬不知耻”一词更是将其对苏清儿的厌恶表露无疑。
正当白一阳疑惑声音是从哪里响起的时候，那人又继续开口。
“谁知道她这消失的五年到底有没有变成苏族的卧底，我可听说她原本就是苏族养大的。而且还带回两个外乡人，其中一个还一直带着面纱。”
白一阳这回看见谈话者的位置了，躲在一棵树后抽着烟，那是方才也在人群之中祈祷的瘦小居民。
另外一个人在与之交流。
“话不能乱说，不是据说那个小女娃很会做什么研究吗？说不定能制造对付苏族的武器，半蝎大人只是在招贤纳士呢？别忘了一开始我们也不是来自于鲸城的。”
眼见对方没有赞同自己的观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人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太高看那个女娃娃了吧？别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就是真的造出对抗苏族的武器，我觉得也不该赌这个风险。”
“这又怎么说？”
“高级的战士会倒戈，尸体不会。半蝎应该把他们直接扼杀在摇篮里，以免哪天他们被苏族收买联手，危害我们同族更多人的生命。”
话题至此，白一阳已经听得火冒三丈，他认为这位谈话者的逻辑实在是离谱，同时也明白到，苏清儿并不能完全依赖整个鲸城的卡族。
正准备上前质问，却被人拉住了手臂。回过头去，拉住他的人正是苏清儿。随即带他远离了这片区域。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一边走，苏清儿一边对白一阳说道。
但白一阳不认同这番说辞。
“你听了不生气吗？”
“他们说得有错吗？我确实帮助了苏族。而你和林柒也确实是苏族。”
一时之间，白一阳感到无语至极。他对自己和林柒是苏族一事无法反驳，也就只辩驳了苏清儿的前一句话。
“你那是被逼的。”
“事实是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有人相信。等到猎杀者出现的那天，我遭到的非议将会更多，不妨早些适应。”
“为什么，明明你都在为了卡族。”
看着一旁无法理解的白一阳，苏清儿开口说道。
“我给你一个机会，趁现在还未牵扯更多的人，我允许你和林柒离开鲸城。”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允许，白一阳凝视着眼前的苏清儿。
“白猫的记忆已经解析完了？”
否则苏清儿怎么会这么快同意他们离去。
苏清儿别过头去说道。
“你妹妹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已经大差不差了。”
“所以你也要履行驱逐我出鲸城的承诺了？”
白一阳知道，那一定是林柒提出的要求，否则纵使再对研究感兴趣，林柒也不会去做这可能不利于苏族未来的事。
“不是驱逐，是让你选择。”
出意料到的，苏清儿的回复极其温柔。
白一阳看着她的侧脸，心中隐隐产生一个直觉。这三天工作的日子里，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说，那解析完的记忆，是某个至关重要会影响未来局势之人的。
但白一阳早已下定决心完成父母的遗愿。第一步计划便是要先了解卡族是否有同苏族议和的倾向，所以他必须留在鲸城打探情况。
也只有留在这里，他才能不被安克抓捕，并与之对抗从而夺回苏族的掌控权实现两族平等。
于是白一阳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小柒几天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语，让我自己选择是否留在鲸城。你猜我怎么回复她的？”
苏清儿疑惑地看着白一阳。
“她已经问过你了？”
“什么意思，你们串通好了要问我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感慨她竟然连这都会听你的。看来国家和你，她选择你。”
不再将话题停留在林柒上，苏清儿接着说道。
“所以你怎么回答她的？”
白一阳也不卖关子。
“我告诉她，我要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一族再受到苦痛，我要打败安克，让两族发自内心地和平相处，比我爸爸做的更为出色。”
苏清儿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你倒是有点尧的样子了。”
这是第一次白一阳见到苏清儿的笑容，心中不免一丝触动，而后发自内心地说道。
“博美人一笑，值得。”
“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当然不会。”
白一阳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炽热。目标找到了，眼前的迷雾也就一并散尽了。
终点就在那里，他能看得到。
“你对林柒怎么不会这么不正经？”
“在没有分寸也知道哥哥要保护妹妹，而不是调侃妹妹。”
苏清儿回忆起白一阳救自己的那晚。
“可你以前还不能确认自己是舜吧？”
“血脉相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把小柒当成妹妹了吧，小柒也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会无数次接纳变化的我。”
苏清儿并不知道白一阳指的是谢伊多次被穿越的经历，但她并不想深入去聊这个话题，因而没有细问，而是转换至另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再叫我半蝎？”
“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你竟然不知道？”
白一阳看着苏清儿认真的脸，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以前以为半蝎就是你的名字，自然而然就称呼你叫半蝎了啊。既然知道你的真实名字了，为什么还要称呼你那毫无人情味的半蝎？我可不是大逆不道啊，我是真心地建议你，你的部下们也叫你名字多好，大家都叫代号，显得多不自在。”
苏清儿看着天空，沉默不言。
许久才低下头来，轻声喃喃道。
“他们也许认为尊称是必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