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雪闻言,笑着问道:“小二可知,是何人邀请?”
小二如实答道:“是文公子。”
贺宁雪一愣,下意识想起那日,似乎也是在这个酒楼。
应该不会这么巧,就给认出来了吧?毕竟相差这么多。可如果不是,那又为何邀请我上二楼雅座。
她抱着侥幸的心思继续问道:“是哪位文公子?”
小二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轻声道:“文家,文墨轩。”
此话一出,贺宁雪脑海不自觉浮现出当日情景。
少年漫不经心的眼光瞧着自己,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袖口与衣摆处的红色格外显眼,让人不自觉想起一种液体。
可少年的长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公子。
贺宁雪眉头紧皱。
小二看了眼二楼包厢,轻声提醒道:“客官,客官,您去吗?”
贺宁雪点点头,“请小二引个路。”
在前往包厢的路上,贺宁雪再次觉得自己这个抉择有点莽撞了。
可若此时逃了,反倒暴露了。万一对方并未认出,只是找自己有事呢。倘若真的认出,那也大方应对,就说扮成货郎更方便些,并非故意骗之。
毕竟自己与他还有个交易,想来对方比自己更需要这份交易吧。
如此想着,她心安了不少。
小二将贺宁雪引到门前,便去招呼其他客官了。
她站在房门前,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后敲响了房门。敲了两下后,便听见包厢内传出声音。
“请进。”
贺宁雪便推门走了进去。
文墨轩看着来人,脑海中,那日未能看清的红衣少年以及画像上的女子和眼前朝自己走来的人,三个身影逐渐融合。
他突然起了兴趣,带了几分试探的心思,盯着贺宁雪认真道:“紫色确实不错,但还是红衣更衬你。”
贺宁雪闻言,往包厢内走的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面上若无其事道:“是吗?文公子如此说,在下有机会定试试。”
心中却不停地想文墨轩此话究竟何意。
自己何时在他面前穿过红衣?不过才见了他两面,难道是元明楼拍卖会?他参与了拍卖会?
可鉴品师明明与自己说,所在的包厢是整个元明楼中,视野最佳的位置。
自己也压根没在拍卖会上看见过他。
至于包厢内,当时有猜想买药丹的女子有可能是文墨轩派来,所以特意询问了一下。场上皆是收到了请帖前来的,元明楼并未邀请文家子弟。
现下只剩下唯一一个最有可能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大脑。
难道他是元明楼的人?若这元明楼内有文墨轩的耳目呢?文家虽为大家族,可传闻他文墨轩不过是个被文家放弃的庶子。
元明楼内,消息灵通。
他安插耳目在元明楼是想要做什么呢?
不愿再去细想。
文墨轩不知,他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句试探的话,竟让贺宁雪想到如此之深。不过若是知道了,大抵还会感到有趣。
毕竟据他所知,这贺宁雪几日之前还是个神志不清之人。
文墨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嗯了一声后说:“请坐。”
她面上勉强一笑,“不知文公子找在下有何事?在下似乎未曾与文公子有约。”
文墨轩没应,而是拿起茶杯放至贺宁雪面前。
“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尝尝。”
贺宁雪心中萌生退意,但还是面带微笑的坐下了,并言道:“多谢。”
因为这文墨轩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此举无疑是在变相作死。
文墨轩拿着茶杯,望着面前的人。
她笑了笑,拿起茶杯浅抿了一口,愣愣地说:“好茶,当真是好茶。”
贺宁雪瞧着眼前人看戏似的目光,心中顿感不妙。果然下一刻,少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却让她感到胆寒。
“本公子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不过几日,就忘了?”
文墨轩语气微冷,继续道:“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需要本公子帮忙回忆一下吗?”
贺宁雪手指紧捏茶杯,微微疑惑道:“在下不知文公子此言是何意?”
他没再多言,将手中茶杯放下后站起身直言。
“本公子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你浪费口舌。”
“不过在下最近确有一笔交易,但那货郎并未告诉我是何人,直说明日约在此处见面,我便提前来看了看。”她还是松口了。
“现下,听文公子此言,莫不是与在下交易之人是文公子。”
文墨轩摇了摇头,拿出锦盒放至桌前,指着锦盒道:“你练出来的?”
贺宁雪闻此,看向锦盒内。
这不正是几日前被高价卖出的四品凝元丹吗?
她思虑片刻后,点头称是。
见此,对方只说了一句:“那与你交易之人正是本公子。”
此话一出,反而让贺宁雪松了口气。
正如自己之前所想,这笔交易还是文墨轩更加需要一些。
她笑着试探道:“那敢问文公子,如何认出在下的?”
文墨轩转动扳指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反而道:“一直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贺宁雪一愣,正打算先编个名字敷衍过去,便听见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如让本公子猜猜?”
“贺宁雪?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不过似乎不太适合男子。”他语气轻松,似乎真的是认真想清楚之后的建议。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贺宁雪整个人浑身一僵,紧闭了下双眼后,冷笑道:“不知文公子是何时知道的,竟陪着我演了这么久的戏,真是辛苦文公子了。”
这一下对方没回应,空气中尽是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片刻的恐慌与愤怒继续道:“如此,文公子邀我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便先走了。至于明日你所需,我会按时送来。”
说完,不等文墨轩回应,转身就走。
走贺宁雪出酒楼,在被太阳照耀上的瞬间,才发觉自己刚刚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了一般。
那感觉不是害怕,是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太过自信了,自信到没有任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