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人甲转头看向门口的纸鸢,轻轻一笑:“其实破局的人,不是我,而是纸鸢道长。”
看着纸鸢疑惑的目光,陆人甲解释道:“我当时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我,我思来想去,在北蛮,我得罪过的人无非就是齐厉了,但是我有些想不通,如果是齐厉要对付我,应该不是这样弯弯绕绕,而是直接出手打杀。”
只见纸鸢眉头一皱,怒道:“怎么可能会是齐厉!他现在都还半死不活呢!哪有什么心思来对付你!”
陆人甲轻轻笑了一声:“哦?纸鸢道长认识齐厉?”
纸鸢做贼心虚似的仰了仰脑袋:“你这不废话嘛!那肯定认识,在北蛮,谁不知道北蛮藩王齐镇之子!”
陆人甲已经猜出大半,这个身份神秘的女子,认识齐厉,而且相熟!并不是她说的那种认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齐厉半死不活?
陆人甲没有拆穿,只是继续解释道:“我的推测是,那真正的幕后的杀人凶手,也就是需要挖人心肝的家伙,应该是和布局之人,绝对不是同一人!”
他沉思了一下,接着道:“郡县老爷李木,应该与那布局之人有些关系,也和幕后那神秘组织的人也有些关系,所以一直从中周旋,想两头都要些利益,只是他也没想到,来了一个纸鸢姑娘!他惹不起纸鸢姑娘!但纸鸢姑娘又指认了真凶!所以无法再继续陷害我!只得无奈弃子,放弃一些利益,放出真实杀人凶手的消息出来!而后私下又想要保住这个作恶的妖族少年!维持住一些利益和关系,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变得不可收拾!成了如今这局面!”
陆人甲看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断耳少年,又看了看众人,轻轻一笑:“但要我说,什么幕后凶手,什么神秘组织,都不及这家伙半点,只是一颗小小棋子,便能赢两位落子之人一手。”
陆人甲叹了口气,拍了拍断耳少年的肩膀:“虽然你赌对了,也赢了,我会救下小希望,将他送离北蛮之地,送到一个真正的仙家山门修行,他牵扯不多,余生肯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最后无论他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去掺和。但是,对于你而言,错了便是错了,有的恶,一旦做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无法成为借口,希望你能明白。”
断耳少年听到陆人甲的话,赶紧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如释重负一般,转头看向屋子,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笑了。
他跪在地上重新看向陆人甲,眼中满是闪烁的光芒:“多谢老爷,我自知罪孽深重,因果缠身,手上全是鲜血,我也知道自己身处满是淤泥的深潭,浑身都是污秽,无论怎么样,我都洗不干净了,但我的希望不是。”
接着少年抬起头对着陆人甲灿烂一笑:“也谢谢老爷,让我赢了一手。”
断耳少年自己结束了生命,没有让几人动手,因为他觉得,传闻是假的,那传说中的大恶人,其实是一个好人,真正的好人,让他们出手打杀满身污秽的自己,会脏了他们的手。
看着跪倒在地上,生命之火缓缓消散的断耳少年,陆人甲转身对青萱说道:“麻烦青萱姑娘带着小希望跑一趟青雀阁了,我愿以一件山巅大修士的宝物,换小希望一个青雀阁弟子的身份,至于他哥哥的事,就什么都别和他说了。”
青萱点头答应,进到屋子中抱起熟睡的小希望,化作一道青光飞天而去,断耳的少年倒在血泊中,嘴角微微扬起,彻底闭上了眼睛,脸上最后那浅浅的笑容,如同淤泥中盛开的花朵。
绿衣小姑娘柔甲眼睛通红,瘪着个小嘴,看向陆人甲,见到陆人甲点头,两只小手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辉,一只手轻拍向柿子树地面,泥土自动变得松软,而后冒出许多绿色的小草,青草越长越粗壮,变得像是藤蔓一般,而后柔甲另一只小手是轻轻一挥,藤蔓便伸向了倒地不起的断耳少年,将他包裹,如同密不透风的棺木一般,将他缓缓拖入了柿子树下,永远的埋葬在了这破旧的小院中。
安葬了断耳少年,小道士有些担忧的问道:“府衙那边咋办?那李木估计不死也是残了,我觉得趁着事情没闹得太大,咱们还是逃吧。”
陆人甲还没表态,那纸鸢却满不在乎道:“你们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李木如此行事,也是罪有应得,北蛮律法严苛,如今我帮你们作证,府衙自然不敢为难你们,这位陆小兄弟刚刚分析的头头是道,你们就不想找出真正的凶手?”
小道士虽然知道这个叫纸鸢的女人来头可能大得吓人,但听到这小娘们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还是习惯性怼道:“你说不为难就不为难?府衙是你家开的?你真当自己是那北蛮藩王齐镇呐?还是你是他夫人?小妾?相好?”
“你!”纸鸢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陆人甲听得眼皮直跳,等纸鸢离开后,这才开口道:“无妨,等青萱姑娘回来,咱们去府衙找一找这郡县老爷李木,查一查到底是哪些人在布局,又是哪些人在作恶!就算他伤的再重,开不了口,咱们也能观他三魂!”
一直到了晚上青萱回来,府衙的人也没来找什么麻烦,只是传出一个消息,李木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人甲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向府衙,见到了已经魂飞魄散的李木!很明显被人灭口了!三魂七魄都没了,一时间线索全都断了,但是几人也很无奈,最终不了了之。
有趣的是第二天,府衙竟然张贴了告示,大致内容便是李木贪赃枉法,死有余辜,近期北蛮会派遣新的郡守老爷过来坐镇路南郡。很明显,李木也是一颗弃子。
风波散去,陆人甲几人决定上路,不再耽搁,继续北上,再过两个城,便能先送小道士张大胆回龙虎山。
只是几人刚刚从客栈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取马车,却见一个女扮男装的道士已经坐在马车上,犹如荡秋千一般微微晃动着双脚,好像等候了一段时间,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着。
见陆人甲几人从客栈出来,纸鸢面露喜色,立马站起身抱了抱拳,开口道:“诸位,本天师掐指一算,和诸位有缘,平日间本天师都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有些无聊,就寻思着,你们都是富有正义感的修士,就想和你们做个伴,一起走上一段路程,当然,接下来你们的一切开销都算在我头上,各位意下如何?”
小道士本来是有些不愿意和这身份神秘的小娘们有啥牵扯的,但听闻她愿意包了一路的开销,也不开口怼了,意思再明显不过,可以。
青萱本就不喜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陆人甲身边,柔甲那小丫头刚想点头,却见陆人甲开口道:“纸鸢道长,我们只有一辆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还是算了吧!”
“你!”纸鸢也没想到,那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小道士没有说啥,反倒是这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年轻武夫拒绝了自己,一时间有些语塞。
陆人甲再次抱拳,脸上满是歉意:“抱歉了,纸鸢道长,我们急着赶路,实在对不住。”陆人甲边说边将马车牵出来,一时间有些赶人的意思。
纸鸢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气呼呼的转身走了。陆人甲这番操作行云流水,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动作却没停下,不顾马车边上站的纸鸢,直接牵马,赶人走的意思太明显了,看得小道士几人都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
纸鸢走后,柔甲那小丫头脑袋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她心性单纯,不懂就问:“陆公子,你平日间不是挺好说话的嘛,那纸鸢姑娘虽然蛮横了些,但也没啥坏心思,陆公子为啥不让她和我们一起上路呢?”
陆人甲先将青萱扶上了马车,而后又将绿衣小丫头也扶了上去,指了指马车,淡淡开口道:“诺,咱马车小,坐不下那么大的人物。”
绿衣小姑娘满脸的疑惑,回头看着空荡荡的马车车厢,里面除了自己跟青萱姑娘,明明还很宽敞呢,怎么会坐不下呢?
小道士坏坏的笑了笑,对着陆人甲挤眉弄眼的调侃道:“咦?陆兄也觉得那纸鸢姑娘是“大”~人物啊?”小道士把大字拖出了长长的尾音,说完还嘿嘿一笑。
陆人甲也是一阵挤眉弄眼,见绿衣小丫头又好奇的看向自己,赶紧扯开话题,将小姑娘的视线转移到了小道士身上。
“去去去,一边去,瞎说什么,这还两个小姑娘呢!做你的车夫去。”陆人甲没好气的把缰绳扔给小道士,自己也爬上马车,把头扭到一边,表示自己不知道小道士说什么。
绿衣小姑娘满脸疑惑的看向小道士,不知道他和陆人甲打什么哑谜。
青萱本来也没听懂小道士说的什么,但听到陆人甲说小姑娘后,立刻懂了,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小道士哪里能为小丫头解释这其中的含义,立马咳嗽一声:“咳咳,柔甲姑娘,你回车厢坐稳一些,咱们出发喽!”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路南郡,继续向北边的山林小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