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多识广的古一，也被白墨这一通大的吓人的名头给唬住了。
倒不是说古一就完全相信了白墨的这套说辞，只是白墨这突如其来的演技真的让古一也不得不保持相信的可能性。对于她的行事风格和冒险的动因，真相和对错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是否有必要。
待她消化了这套名头的信息量，对于多元宇宙相当了解的古一抓住了敏感词。
当即发问道：“宇宙集？能和我解释一下吗？白~墨？”
古一对“白墨”的发音有些生疏，但还过得去，白墨没有刻意去纠正她。
只是点点头说道：“宇宙集，就是多元宇宙的集合，以“玻”为衡量单位。比如说你所处的这个多元宇宙的玻值为1，那么我所处最初的多元宇宙就是玻值为12，我跨越了其中11个玻值才找到你。”
古一追问道：“能解释其具体含义吗？”
“我并不是一个科学家，而只是一个旅行者。这方面的研究对于我最初所在的文明而言，也算是最前沿的理论科学，哪怕是我们的科学家对此也只有粗浅的研究。”
白墨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只知道，对于你所谓的多元宇宙更类似于一个个分裂出的时间线导致的平行宇宙。而我并非来自你口中的其他多元宇宙，而是多元宇宙之外的另一个多元宇宙。多元宇宙与多元宇宙之间的界距，我们称呼其为玻值。”
“那么白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达我们这里的吗？”
“我第一次“穿越”到另一个宇宙集，是出于不可复刻的偶然因素。当我到达那里后，在那个地方生活了接近10000年才找到一个发展程度到达能够研究宇宙集的文明。各种机缘巧合下，我才能获得了他们的科技再度穿越一个又一个宇宙集。”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宇宙集”，是吗？”
得到白墨肯定的答复后，古一接着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呢？而且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简单来说，一维宇宙是点；二维宇宙由无数个一维宇宙构成，可以简单理解成一个面；三维宇宙由无数个二维宇宙组成，所以拥有长、宽、高形成了空间概念。”
白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古一进行了“科普”，“很多人以为四维也应该由无数个三维宇宙组成，也就是所谓的多元宇宙。又或者更具体一点，以时间为第四维度的组成成分，构成了平行时空。”
喝着红茶若有所思的古一眉头一挑问道：“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对吗？”
“不愧是对于时间理解程度最高的古一大师。”
白墨点点头继续说道：“实际上第四维度得分开看，宇宙集外部的维度定义我就不能说了。我只说宇宙集内某一个宇宙的第四维度，它的基本组成单位的确是时间。
所以当你位于第四维度观察三维宇宙时，你看到的具体某一个人就是一条长虫。虫子的头部和尾部分别是你出生和死亡的时候。在那个地方，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你唯一能区分的衡量尺度因果律的扰动，具体到每一个人身上就是所谓的命运链条。
你知道的，每个人的命运链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交汇。而你显然是其中牵涉最多的人之一，所以我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番话似乎颠覆了古一的认知。一直以来，古一都认为学习魔法才能找到最终极的真理，也认为魔法比科技强大太多了。
而白墨的经历则让她无比震撼，科技竟然可以发展到这种地步吗？要知道，只要你能看到，那么就离能够干涉不远了。所以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说谎，那么他能够“看到”自己的命运链条，终究也能轻易地干涉它。
而且他能看到的还不仅仅只是自己，古一不敢想象能有这样一种存在，能够轻易地主宰所有人的命运。哪怕是那些所谓的维度魔神也不行。因为别看它们名号响当当，但也只是主宰了多元宇宙其中之一的魔神而已。只是因为其拥有整个宇宙的能量，所以才自称为维度魔神。
但古一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她无法看穿白墨的过去与未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六大无限宝石之一的时间宝石啊。其次就是这艘飞船上确实存在着一小片被抑制住的二维空间，如果被释放，古一不能保证镜像空间能够控制得了它。
现在想不通的问题就容以后再想，古一很是豁达。
“我确实很难想像科技的力量竟然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
古一再次喝了一口茶问道：“能告诉我在时间维度的感觉吗？”
“那种感觉糟透了！我能够看到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哪怕微小到一个基本粒子，也都在遵循着方程式轨迹运动。”
白墨摇摇头苦笑道：“我能感觉到，人类只是一小撮无足轻重的代码，按部就班地运行在一段庞大的程序中。这实在不算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古一听完若有所思，闭目喝完最后一口茶后，起身看着白墨说道：“那么告诉我白墨，你来这个地方有什么目的。”
“请不要指望一个流浪的旅行者有什么具体目的。”
白墨摊开双手说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做你价值观里“危害”本宇宙时间线的事情。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干涉，而是不断地观察，必要时会与之交流。就好像今天这样，我与你的交流很愉快。”
古一难得皱着眉说道：“我们似乎没什么交流吧，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向你了解，而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我所有底细。”
白墨走到乘客舱中的一把椅子坐下，似乎是陷入回忆般说道：“我见过很多文明，大多数文明都有不同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我愿意用你能够听懂的方式来告诉你原因。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当你听广播时，如果广播里偶然播放了你喜欢的一首歌，你会感觉非常好听。因而会耐心把它听完。
但如果这首歌是从你电脑的音乐软件里播放出来的，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喜爱。甚至有时候会把它切掉听听新歌，歌单里的几百首歌都是我们爱听的。但我们总是反复听那些爱听的里，那几首更爱听的。
即便如此，那种感觉也远不如在逛街时，偶然从店里商场里，甚至是某个品牌活动现场上播放时那么动听、那么美妙。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何？”
古一有点不明所以。她倒不是不明白这个问题本身，而是不明白白墨想表达什么。
不过她还是接着白墨的话头问道：“为何？”
白墨笑着继续说道：“我花了很久时间，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思考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就是我继续流浪的原因。因为它可能是一把钥匙，可以帮助我找到继续生存和流浪下去的动力。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答案，就是主动索取的快乐和被动获得的快乐，给我们的奖励是不同的。就像挠痒痒，你自己挠和别人给你挠，效果就是不一样。
被动快乐往往高于主动快乐，但这也只是现象不是本质，我继续思考被动为什么就更快乐。因为被动存在未知，未知会让我们对未来失去确定的预期。而没有预期，往往会让很多体验变得意想不到。
为什么惊喜通常都很让人喜欢，也是这个道理。就拿钓鱼来说吧，如果你钓鱼之前就打算，今天我要钓这么大一条鱼。那么整个过程就是在用你的预期，去考核你的结果。尽管也很快乐，但快乐止于也很的程度。但如果你这次打算是钓一条算一条，结果钓出了一条还挺大的，那快乐一定比你有预期的那次高很多。
在旅行过程中，能给我留下印象带来更值得回味的快乐，并不是目的地的高山流水亭台楼阁，而是同行人偶尔讲的笑话发生的趣事；是我突然陷入窘境时遇到的热心人；还有本土文明的陌生人给我讲的比某片星域还精彩的古老故事。”
是所有计划之外的意外，因为只有计划之外我才没有预期。所以当我放弃一定的预期，把我的整个体验过程，以及我体验的关注点，更多交给计划之外的探索和发现。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继续流浪下去的动力。”
“但其实还有另一个说法。”白墨边说边给自己弄了一杯红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地点点头。
古一随着白墨的诉说也若有所思，点头示意白墨接着说。
白墨一口气饮尽，接着说道：“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个奇怪现象，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歌，为什么在广播里播放就比自己听更好听更爱听。有一次跟某个文明的智者聊天，我就问到他这个问题，他给了我一个新答案是分享。”
“那位智者也爱旅行，因为旅行会给他带来快乐，但是他的快乐会分级别。当他一个人旅行时，在路上发现一个美景会心旷神怡，快乐加1。但孤芳自赏的快乐比较有限，所以他会把这个美景拍个照片，发到相熟的某个群体中时，此时快乐会加2。”
“而如果身边有个行人也停下来，也跟他一同欣赏这个美景，他的快乐就会加3。但是如果和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或者是家人一起，和他在现场感受这个美好，那快乐就会加n。”
白墨最后摆摆手说道：“所以我的目的很简单，与你的“交流”也很愉快。因为你至少满足了我的分享欲，而你在我遇到的所有文明中，是难得的智者。”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恭维，旅行者白墨。”
古一对白墨笑着点点头，说道：“但你要知道，涉及到交流就必然会有价值观的交锋，最后也必然会导致干涉时间线。我想你也一定听说过“蝴蝶效应”对吗？就比如我们这次交流本身就会导致我的内心发生变化，由此造成不可预料的结果。”
白墨闻言只得无奈地说道：“我很想欺骗你。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只能说很遗憾，事实确实如此。”
“我很赞赏你的呃~诚实，白墨。”
古一眼波流转，像是经历了一些什么，换了个语气说道：“事实上，我发现变化不一定就是坏事，不是吗？”
白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说道：“等等，我们现在这段对话发生第几次了？”
听闻白墨的话后，古一仿佛重获自信一般哈哈大笑，对着白墨说道：“科技手段确实有一定的限制，不是吗？虽然我还不清楚你的真实来历，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其实古一并没有运用时间宝石来重复对话，她这么说也是不得已用这种方式来试探白墨能否知道自己的能力失效了。为了弥补信息差，古一相信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无伤大雅。
时间宝石只会观察到没有白墨的未来，或者如果有其他未来，一定不可观测到的。如果按照编程思维来理解的话，时间宝石只是个宇宙这个大电脑的编译器、命令集。而白墨就如同一个外部导入文件，如果没有给古一高级授权，她便无法读取。
白墨笑着说道：“我很高兴你愿意这么想，在我与无数文明交流后，很少会造成他们觉得不好的后果。哪怕我们之间有不同的观点，我们最后都能……”
“求同存异！”
古一笑着接话，与白墨齐声说出这四个字，看着白墨懵逼的表情，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很喜欢这个词。”
言罢，古一身后出现了那个泛着黄光的光圈，光圈缓缓向前淹没了古一的身影。
在光圈即将闭合时，光圈那头传来了古一高兴的声音：
“白墨，我们还会再见的。我想你知道如何找到我的……”